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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鳥歌(小小說)

(2009-05-28 16:36:59) 下一個

                

峰爸是小學校長,不是亮的學校的,是一個很遠的小學,至少有十裏,住校。峰和他媽住,上亮那個小學,因為他媽的房子隻有一裏遠近,也許一裏多一點。亮住在學校裏,亮媽是老師。亮和峰是好朋友,當然是不打架的時候。雖然他們很少打架,幾周也打不了一次,可峰比亮矮,打架老是吃虧,就象亮幼兒園時的張頭一樣倒黴。張頭他媽是園長;每次亮欺負他,那幼兒班的女老師就讓亮在一個小板凳上獨立寒秋一回兒。頭倆次還緊張不好意思,以後就無所謂了,甚至在凳子上金雞獨立作鬼臉逗別的小孩笑。亮在凳子上大哭過一次,因為老師那次“忘記”叫他下來吃午飯;那哭聲大的厲害,老師害怕了,把他摟到懷裏,他就順便把頭在她倆乳間拱拱,眼淚鼻涕都抹到她衣服上了。她的乳房大概不大不小,沒有奶腥味,亮說我敢發誓,是沒有奶腥味兒。

 老師眉頭皺了好幾下,居然沒有發作。

六年級時,班上轉來一個學生,名子記不完整了,外號叫老憨。聽說他爹是個不小的官,是個廠長,高幹十四級。老憨,大家混熟了後都叫他老漢,比亮大三歲。老漢背課文隻會背個題目,老師臉都氣歪了,同學們的肚子也笑痛了。他倒是好脾氣,不怎麽生氣。別看老漢學習不行,可他會養鳥。記得他不知道那兒搞了倆個斑鳩子,也可能是鷓鴣,又有點象鴿子,翅膀上剛剛長了幾根長毛,屁股那塊兒還是絨毛毛的。那玩藝兒見到老漢就唏唏噓噓的叫,翅膀不停地抖著,象是怕冷,冷熱都是那樣。老漢說,它們要吃的;它們喜歡吃泡漲了的麥粒,帶皮的那種,小米也行。我到現在還沒明弄白,那斑鳩為什麽不咕咕的叫。老漢還有一對鵪鶉,兩個小白兔,一個烏龜。大夥問老漢為什麽不養黃麗,他說不好養。老漢家也不遠,亮和峰隔三差五的去訪問訪問,順便逗逗小鳥小兔玩玩。老漢的妹妹很漂亮,是鴨蛋那種臉,細長眉,是不是丹鳳眼,亮和峰爭論了好久沒結論。他妹比我們高一班,就那麽一點優勢,就不把我們當會事兒;雖然她的胸脯有倆個隆起的小圓包,我們估計她還沒開竅,因為她說話傻傻的,不好玩,又礙著老漢的麵子,所以從來沒去招惹她。峰說她那圓包包可能是棉花墊起來的,亮說你咋知道,他說他就知道,亮說你又沒摸過你咋知道的,他臉一紅脖子上青筋也象肥胖的發青的蚯蚓樣蠕動然後暴跳起來,說他爸爸的女朋友的大屁股就是報紙墊起來的,是偷聽他媽和他爸吵架得來的確切消息。哇,聽說過愛情的屁股會開花,愛情的屁股會唱歌,居然還有愛情的屁股會墊報紙,真他娘的稀奇。不管怎麽說,墊棉花的理論占了上風,峰也得意了好幾天。

過了一個月的光景,那兩斑鳩羽毛全長齊了,眼睛也滴溜溜的透圓,十分漂亮。亮想若有一個女人的眼睛要是這麽圓,不知道是漂亮還是怪怪的。老漢有時把其中一隻鳥在屋裏放飛,那姿勢就是好看,飛行要停下來時尾巴張的最開,象一把折扇。沒見到過他把倆鳥同時放飛,亮猜出其中的原因,所以也用不著再去問他,顯得啥也不懂似的。光陰如快鳥飛,期終考試結束了,也不知咋搞的,亮居然算術得了九十九分,作文是範文,語文老師在班上念了他的作文。想當年亮第一次上學,居然在上課幾分鍾後就坐到桌子上了,也搞不清楚為什麽要把他趕下來,現在也多少出息了點。峰的算術整了一百分,亮還不舒服了一會兒;不過想想峰的語文才得了八十分,他心理上也就平衡了許多,甚至哼起了小歌小曲。可憐的是老漢,算術不及格,語文勉強弄亂了個六十分。據說他爹把他又給揍了一頓,吊起來要往死裏打,是他媽和妹保下來的。他爸不讓他養那些動物了,說是玩物傷誌。老漢說那就送給亮和峰,求他爹別把它們弄死了。

大年初一亮和峰去老漢家拜年,其實是打探他的消息,加上峰說他對老漢的妹妹有了新的認識和感覺。亮問是什麽新的感覺,他說就是那個有點想的感覺。這小子,那活兒還沒大人的四分之一,居然想入非非;大概偷聽到他爸媽幹那勾當,問他他還不承認。你聽見你爸媽了,他反問。(順便交代一下,校長的女朋友要嫁人了,校長回家的次數也多起來了。)老漢的樣子是很狼狽,臉上青了一大塊,眼苞發腫,他本來就胖胖的,一腫就顯得更腫了。大家不知道是可憐他,還是恨他爸,還是也有點怵他爸,總之,氣氛不太融洽。老漢說不養那些動物了,小兔子給他妹,其它的給亮和峰。亮自告奮勇要了斑鳩,峰自然而然地收羅了鵪鶉和烏龜。亮說不喜歡鵪鶉,它們太膽小,形像也欠佳。

 “我要經常到你們家來看他們!” 老漢叮囑著。

春天到了,花兒變著魔法兒點綴著這個世界,即使是小水溝邊兒也綠草依依,天上白雲悠悠,樹上先是露出了鵝黃,然後是嫩葉。春天真是個騷貨,她誘惑有些女人穿著裙子或短褲,露出煩人的白腿,騷弄得高中那些男生們隻咽口水。亮晚飯後有時候提著鳥籠子,讓他的鳥兒也欣賞欣賞大自然的風光。天慢慢地暖和起來,樹葉也越長越大,那對鳥兒也越長越大。有點事兒倒是奇怪,他的嗓音有點變化,聲音變粗了。亮功課壓力不太大,可是他要照顧鳥,幫助老漢補習功課,和峰以及別的男孩們議論老師老漢的妹妹和別的女孩子,有時候還要練投三分球,日程還是滿滿的。亮練扣籃已有三個月了,至少還差五寸的距離,當然這不妨礙他混到中學生裏去打球。鏡子好久沒在亮前麵仔細欣賞過他了,亮也幾乎忘了自己的模樣。當然亮經常摸摸自個兒的臉,覺得沒缺少什麽東西,沒必要讓鏡子來煩他了。那幫丫頭片子,口袋裏都裝著鏡子,照哇照,煩不煩?五一那天亮去理發,一切照舊,還是那油膩膩的令人起鵝皮疙瘩的圍布。好象快完了,可是理發師傅突然問亮要不要刮胡子!亮死了幾秒鍾,突然又活過來大聲問他你說什麽?理發師死了大概同樣的幾秒鍾,然後大聲地說我問你要不要刮胡子。亮又呆了幾秒鍾,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天呀,一圈黑絨絨的毛!亮又傻了幾秒鍾,然後生氣地說我不刮。這個世界真粗心,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我我長了胡子了,亮生氣地想。回家後亮關上門,對著鏡子使勁地照,失落恐慌和說不清的感覺交替地鞭打著他,怎麽辦?亮先拔掉幾根,有點痛,然後咬牙一股腦兒全拔光了。亮又仔細照了照鏡子,確認沒有漏網的,然後才帶著他的鳥兒去找峰和老漢,他們約好了中午到老漢家混飯吃,老漢他學習有進步,他爹媽說亮和峰助學有功,要請哥倆喝啤酒。

亮以後再也沒拔過胡子了,他突然意思到胡子是男人的專利,不同於下體的黑毛;於是亮就用大蒜擦抹它們,此乃後話。

不知道是別的學生文章不太長進,還是亮寫的還行,亮那學期文章大部分都是範文,亮的語文老師也越來越喜歡他。她個子中等,滿頭秀發,紅光滿麵,還有一雙大大的漂亮眼睛,中國人中少有的大眼睛。那時她大概二十六七,丈夫是隔壁中學的什麽主任;她兒子黑乎乎的,她說這哪是我的兒子呀。又誇亮不是朽木,說不定是可造之材,於是乎給了亮許多課外輔導。峰老漢還有別的學生眼紅,背後沒少說風涼話。

有一天下午考完入中學的最後一門考試,語文老師讓亮看一本小人書,名叫借親配,說的是有個窮書生,老婆死後一直未娶,老丈人挺關心催他快續,好在結婚五周年帶去見見。書生信口開河地說好好好。時間眼看就到,老婆還沒影兒,這書生一急,求他表哥把新娶的年輕漂亮的二奶借給他去搪塞一下,保證早去晚歸,完璧歸趙。表哥是個五十來歲的肥胖財主,心善,經不起表弟苦苦央求,居然答應了。那二奶看看表弟年輕瀟灑,又有學問,就耍盡花招,賴到那邊不回來,包括裝病等等,於是弄假成真,等等。

 老師讓亮坐到一個小凳子上,自己坐到亮對麵的凳子上,仔細地講解那本小人書,即使亮已經讀過好幾本大部頭的小說了。亮沒拒絕她的講解,也拿了部分時間欣賞她的真絲百折裙。別誤解,亮尊敬他的老師,但是也不反對她變成百靈鳥給亮歌唱。亮有點臉紅,口幹舌燥,雙腿夾得緊緊的,要把一切私心雜念夾死;可亮那老師,兩腿隨故事的情節象蝴蝶的翅膀樣一開一合,時不時拍打著亮的膝蓋。老師胸部飽滿,渾身充滿了女性的媚力,不象班裏的女生,胸部和屁股都象被壓土機壓過似的。突然母訓也是母親的名言在亮耳邊轟鳴:好男人不能讓女人的禍水淹死!亮的大腦亂糟糟的,還沒等老師講完,就借口回去有事,匆匆離開了,當然是帶著那本小人書。 

一進門,亮的鳥兒歡快地撲打著翅膀,象是在歌唱;亮的血裏好像也有無數隻小鳥,在他的身上和心裏撲通撲通地瞎折騰,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折騰。是在歡歌,還是不在歡歌,他自己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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