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韓裔的美國女子李萊拉（Lela Lee）因創作了漫畫短片《憤怒的亞洲小姑娘》一炮而紅。萊拉的漫畫故事取材於自己在洛杉磯成長的經曆，主要探討有關種族和性別衝突方麵的問題。在她最膾炙人口的早期作品裏，有一段描述一個叫做金的亞裔小姑娘，麵對別人誇獎她“英語講得真好”時，生氣地反唇相譏道∶“我是在這兒出生的！你沒聽說過移民嗎？回去讀點曆史書吧，蠢材！”
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人可以避免與“移民”遭遇了。美國很多州的移民數量都比十幾年前數倍甚至十倍地增長。按照官方的統計數字，全美現有合法移民二千六百萬，非法移民一千二百萬。美國每二十名雇工中就有一名是非法移民。在一些行業，非法移民已成為勞動力市場的生力軍。每天早上走出公寓時，微笑著為你拉開大門的是那個秘魯的門童；辦公樓裏總能看到勤快打掃的尚比亞的姑娘的身影；下樓買一束鮮花，花店裏年輕的墨西哥夥計也許剛剛給遠在家鄉的妻兒匯去他第一個月的薪水；到街上攔一部計程車，司機的巴基斯坦口音聽得多了就不那麽難懂了；晚上想吃中餐嗎，沒有那些福建小夥子起早貪黑的辛苦工作，也許這家你最愛的餐館早已在激烈的競爭中倒閉了呢。
美國國會眾議院在去年12月通過了一項移民法案HR 4437，以加強邊境保護和反恐為理由，將非法移民認定為重罪犯，對雇傭非法移民的雇主也將予以處罰，還計畫在美國和墨西哥的邊境修築圍牆。這項針對非法移民的法案在全美各地引發了一係列的抗議集會和示威活動。3月25日,在加州洛杉磯市就有50萬人參加了一個示威活動，規模之大，為美國近幾十年來所罕見。
針對移民的話題由來已久。那麽新的移民提案將非法移民認定為重罪犯真的是為了保護國家安全嗎？身在美國的人都應該能感受到，所謂的非法移民隻是些起早貪黑努力賺錢，盼望有朝一日能在大赦中取得合法身份，一圓美國夢的普通人，而九一一恐怖襲擊的嫌犯們倒無一例外地是通過合法途徑進入美國的。所以保護國家安全說完全站不住腳,它的背後其實是反移民的力量在作祟。對新的移民提案反應最激烈的是拉美裔移民，但是包括華裔在內的其他移民社區也都在擔憂，反移民情緒的日益高漲，可能給種族主義者以可乘之機。這移民法案隻是一個開頭。下一步，美國就要拿合法移民開刀了。
移民為美國經濟作出的貢獻有目共睹，而且與所謂的主流社會並非競爭關係。十年前有個說法∶加油站都是印度人在開；餐館都是中國人在開；計程車都是巴基斯坦人在開；起重機都是波蘭人在開。非法移民更是在做“合法居民和公民不願意做的工作”。美國的成衣業主要是由唐人街的“血汗衣廠”在支撐；農場工、建築工等髒累辛苦的工作現在幾乎都由拉美裔包攬。非法移民為美國提供了廉價的勞動力，刺激了需求,為美國經濟注入了活力, 同時促進了美國社會的多元化。可以說，如果沒有非法移民，普通美國人就無法過上現有的幸福生活。
3月27日國會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以12票對6票的意外高票，通過一項綜合移民改革法案，允許2004年前入境的非法移民在美工作，並取得綠卡。這就是說，非法移民隻要符合有工作、肯付罰款、繳清欠稅、會說英語、通過背景檢查等條件，不須離境就可以按程式辦理綠卡，走上取得合法身分的途徑。這項法案同時還推翻了原先對非法入境的移民課以刑罰的建議。法案通過後，在擠得水泄不通的司委會旁苦苦聽了一整天的移民權益團體人士，都驚喜地鼓掌歡呼，互相擁抱以示慶賀。這真的是近日來全美的示威者取得的一個勝利,但事情還遠沒有結束。參議院將於3月28日開始為期二周的針對移民政策改革問題的辯論。
美國是由移民建立的國家，一直自詡為受迫害者的庇護所並以之為驕傲；而現在卻要借情緒化的辯論來決定居留在此的1200萬非法移民的命運，實在令人感歎。華人社區曾給美國移民法的變更周期總結過16個字曰:“一放就亂、一亂就收、一收就死、一死就放”。看來這個移民改革周期跟經濟景氣周期一樣，自然發生，無可避免。隻有希望政客們能夠權衡利弊，作出有利大多數的明智決定。
本文發表於《國際先驅導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