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看過《水中的精靈》一文的朋友們，大概多少還記得我家水族樂園裏的無賴小乖，飯桶小劍，垃圾小黑，霸王呔呔，以及烏龜寶寶青青。去年年底搬家之前，曾經繁華熱鬧的水族箱裏隻剩下了血鸚鵡呔呔，和小缸裏的龜寶寶青青遙遙作伴。要知道青青是從來時的一元硬幣大長到茶壺蓋大小；而呔呔來家一年半之久，從一個小餃子長到快趕上我的巴掌大，其間經曆了黑斑病，紐約大停電等嚴峻的考驗，跟主人感情深厚，所以為給寶寶們找下家，我煞費了苦心。其實我的條件並不高，隻有三條：
--首先要熱愛動物，至於養魚的經驗和知識的多寡倒在其次。因為知識可以學習，經驗還能積累，唯獨愛，是很難無中生有的。
--其次住所離我的住處方圓不能超過５０英裏。因為魚兒最怕搬動，長距離的旅行斷然不會有益身心。何況在１２月的紐約給熱帶魚搬家，長途供暖設備不好解決。
--最後也是最遭詬病的一條：家裏沒有貓。多多就曾嗔我不想著她。天地良心，我首先把她們幾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結果滿足了前２條的往往在這最後一條落了馬。不是歧視，啊，絕對不是。貓寶寶們一個比一個智商高，誰知道會發明出什麽新招數來把這會遊泳的肥肉吃到嘴裏？貓媽們防不勝防啊。
比照以上條件，經過多輪篩選，幾個候選人浮出水麵。同學Ａ家裏有比我們大一倍的水族箱，不想電話之下，才知道人家居然改養了金魚。同學Ｂ倒是躍躍欲試，不過太太才剛生了寶寶，對此大潑冷水，隻好做罷。同學Ｃ家中古色古香，大陶盆裏不但有水草假山，還有打氧設備，養著數條跟呔呔同種的彩鸚鵡。我興致勃勃地去電寒喧，對方說：“噢，我那些鸚鵡啊，前兩天死了幾條，我老公又買了幾條。”這口氣先讓我不寒而栗。後來該老公被喚來聽電話，小談之下，發現對方養魚的理念跟在下大相徑庭，隻好客氣地道謝收線。
就在我萬念俱灰之際，同事Ｄ那即將跨入Teenage的兒子對呔呔和青青發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個內向的男孩經常借打球之機，磨著媽媽到我家來看魚。最妙的是，從他們家到我家，走路隻要５分鍾。我於是轉悲為喜地趁機對孩子灌輸養魚知識。這個幸運的男孩最終獲得了呔呔和青青的撫養權以及兩套豐厚的嫁妝。在一個暖得出奇的黃昏，浩浩蕩蕩的護駕隊伍從我家出發了。我把呔呔連魚帶水裝進一個大塑料袋，外麵用我的羽絨服裹好，小心翼翼地雙手抱著走在前麵，男孩滿臉放光地提著青青的旅行箱跟在後麵;他的媽媽用一輛行李車推著魚缸魚食以及所有配套設備；他可憐的爸爸提著裝滿珍貴老水的５加侖大桶落在最後。到了目的地連忙揭開羽絨服，發現塑料袋內結了一層水珠，而水還是溫熱的，這才放下心來。指揮大家先把缸安好，水溫調妥，放魚。呔呔起初有點慌亂，躲在花盆小屋裏不出來。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小心地偵察四周。男孩抓緊時間給他繪了一幅肖像，我則耐心地告訴他呔字的寫法。就在第二天，接到男孩的電話，說呔呔已經開始玩運石頭的把戲了，我知道，搬家成功了。
五個月後，在世界的另一端，我有了新的水族箱。
到了熱帶以後，我發現了至少一樣好處：養熱帶魚不用加熱棒了。本著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精神，慕氏人手有限公司承攬了新水族箱從設計，建築到施工的所有任務。整整２０加侖水，在我不辭辛苦地往返於廚房和客廳一角２０餘趟之後，終於成功注入。接下來是調水質，測酸堿度，加硝化菌。然後讓濾水器工作２４小時， 最後才出發買魚。令我驚訝的是寵魚店可供選擇的熱帶魚品種不多。金魚和錦鯉倒有不少。最後我看中了他們的高鰭紅劍。一條雄魚細細的尾巴上半邊紅，下半邊黑，好像相思豆的顏色，在整個缸裏絕無僅有。先收在麾下。本來隻想要一對，後來發現被撈進小袋的不是我指定的那條肥碩美麗的雌魚。在店員費了很大力氣圍追 堵截之後，終於捉到了這位強壯聰明的紅劍妹妹。結果我們帶著相思豆和他的一妻一妾回家了。
我毫不猶豫地給這位有齊人之福的幸運兒起名叫小寶。被誤打誤撞捉來的顏色與小寶一模一樣的妹妹叫小紅；而我們的體態健美，顏色深紅的鐵娘子就叫小緋。短短 一天，他們就心有靈犀地把我和食物建立起直接的聯係，一旦我靠近，三魚就爭先恐後地衝到缸角，搖頭擺尾，急不可耐。好在從前養過大胃王小劍有精神準備，否則我恐怕會被他們的吃相驚得跳起來。事實上，跳起來的是他們。魚食片一撒下去，就見一片水花翻騰之中，鮮豔的紅脊背此起彼伏地拱出水麵，比花港觀魚還熱 鬧。一般書上寫投喂量以魚在一分鍾內能吃完為限。可是每次我投下的食物，不論多少，都能在５～２０秒鍾內被一掃而光。至於那些因為食客們的過激動作而沉落缸底的片片也糟踏不了。消滅完了水麵的，他們就會自發地展開立體攻勢，上下搜索，銳利的目光不放過任何一點點殘渣。有好幾次我看見三名偵探圍著假山，肚皮 緊貼著底砂鬼鬼祟祟地轉悠，動作倏忽靈活猶如老鼠。這種行動通常都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兩周之後，我在另一家寵魚店看到了氣球肚子的黑瑪麗。撈出三條最大的，店員看了一下，告訴我們是一公兩母。不過這位齊人哥哥比較慘，他得到的名字是瘦瘦。 因為該魚不但個子最小，而且後來被證實性格孤僻，敏感膽怯。在我把他們撒到缸裏之後，老公遛噠過來一看，咦，怎麽隻有兩條黑的？二人仔細尋找之下，才發現在假山和缸壁的夾縫裏有一小團黑東西，他低低地伏在底砂上，全身隻有尾巴在微顫，一副嚇破膽的忪樣。老公於是得出結論說，還是女人比較 Social，瞧那兩條母的，已經跟紅劍們打成一片了。嗯？打成一片？還是把這個詞留到開飯時候吧。這些黑得看不出眉眼的小家夥，吃起食來比紅劍又上了一個檔次。那條個頭兒最大的瑪麗姐姐，她的吃相我隻能用餓鬼投胎來形容，連《天下無賊》裏的孕婦都不是她的對手。我試著蹲下來，以便用和她一樣的仰角觀察水麵。這個隻有我指甲蓋長的小東西無頭蒼蠅般向四麵八方亂撞。幾乎看不見嘴動，隻看到她的小尾巴渦輪一樣飛速地抖動，活象一台微型的水上吸塵器，突突突突，然後在身後留下一片幹淨的水麵。我心悅誠服地為她取名鬼鬼。她的同伴（我起名叫球球）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瑪麗姐妹聯手，所到之處風卷殘雲片甲不留，連比她們大兩倍的紅劍也無可奈何。兩位母夜叉大飽口福，瘦瘦公子卻依然躲在自己的理想國裏打坐。以後發現老躲著也不是辦法，才遮遮掩掩蹩出來，嗤溜閃到一株紅綠相間的小葉水草後麵，不動了，遠看好像水草長出了一片古怪的黑葉子。
在鬼鬼他們進家後的第三天，我忽然發現缸裏好像多出點什麽。一個小黑影一閃，慢慢沉到水草後麵。我繞到缸後定睛觀瞧，天哪，一條小黑瑪麗！他隻有一個圓珠筆頭大小，鰭尾俱全。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再看鬼鬼，肚子已經變小了。原來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孕婦鬼鬼生了一胎！兄弟姐妹之中，隻有這一個幸運兒平安地活了下來，並且居然在兩三天之內迅速長到了紅劍吞不進嘴裏的大小。再看這個渾身漆黑的小機靈鬼兒，正在水草葉子上努力地啄一塊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魚食殘渣呢。於是我火速起用網紗育幼箱，將小魚隔離出來，並取名小小.
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