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4)
2009 (146)
2010 (71)
2013 (4)
2017 (3)
2020 (504)
2021 (563)
2022 (432)
2023 (410)
2024 (364)
2025 (3)
訴衷情
連續劇《毛澤東》觀感
真英未必少年雄。覺醒誌存胸。鄉關出闖天下,曆水盡山窮。
千古業,史明宗,敗禪空。百年模楷,忌赴神壇,覆轍休重!
政治家詩人毛澤東
有人說當年的柳亞子和毛澤東二人是上世紀李杜一樣的“革命”詩人。
前者是國民黨創建者左派元老之一,是以詩見長的政治家;後者是共產黨創建人之一的以政治見長的詩人。
詩人政治家總在詩詞裏加入曲曲折折的形式色彩,詩風隨政治色彩變化而改變;政治家的詩人則是利用詩詞來為政治服務,詩詞裏也貫穿自己的政治信仰和理念。從詩這一同類項看就更顯得柳毛性格的涇渭分明。但二人的詩詞都是很有造詣,格律平仄是比較嚴謹、出格的很少。
毛澤東對他的秘書田家英也說過,作詩不是作報告,也不同於一般的文學形式。要有深厚的典故為底蘊,讀後象服了一幅清涼劑。
從毛澤東早期的詩詞和他的文章可見其文史功底,浩詩壯詞,連貫一生。
在網上見到一首被認為是毛澤東在1975年寫給周總理冠以《訴衷情》的題目,在網絡和微信群中廣泛流傳和彼此引用。然而多讀一些其著作和熟諳其詩詞的人都不會相信這首詩是出自毛澤東本人之手的。
廣泛流傳的《訴衷情(腸)》文本:
《 訴 衷 情 》
當年忠貞為國愁,何曾怕斷頭?如今天下紅遍,江山靠誰守?
業未就,身軀倦,鬢已秋; 你我之輩,忍將夙願,付與東流?
從格調上、平仄出格太唐突,立意也太悲觀,與政治家詩人的風格完全不符。
毛澤東一生經曆過萬水千山,常人難曆的生離死別,什麽大起大落沒經過?毛澤東的詩詞多是舉重若輕的風格,極少見到那種消沉悲觀,戚戚訴泣的情調。從毛周之間的交往更凸顯周恩來的舉輕若重,謹小慎微,鞠躬盡碎的風格。與其說是毛澤東寫給周恩來的詩詞,更有點像是作者站在周恩來的角度而希望毛澤東理解他的忠貞與擔心而寫成的詩詞。
如果是周恩來寫詩更趨於近體自由詩,不拘格律和平仄以抒情詩朦朧詩詞見長。
毛在1976年元旦時最後公開發表的(《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和《念奴嬌.雀兒問答》)那兩首詞的不同結尾句,都可以有力地證明這一點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試看天地翻覆) 。詩詞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思想情感的低沉抑鬱處,而是在這種沉鬱之後,詩人一定會將自己的思想拉起來,情感揚起來。“馬蹄聲碎,喇叭聲咽”的沉鬱之後,一定是“雄關漫道真如鐵之後,而今邁步從頭越”的豪邁。這就叫頓挫抑揚,或者講先抑後揚。
再看《訴衷情》這首詞的情感是突然中斷的。讀到結尾處,稍有一點古詩詞賞析常識的人,都會有一種強烈而明確的感覺——這首詞還沒有寫完,或者說這是一首沒有寫完的詞,就像一副對聯,下聯缺少最後點題的幾個字,令人抓不住主題,看不到眼睛。或像我們在凝神靜聽高人演奏一首古曲時,被意外之事突然打斷審美愉悅,被迫草草收場那種感覺。作為抒情言誌的高手毛澤東是不可能有這種審美斷裂和抒情瑕疵的。
作為公認的詩詞大家,精通詞譜,嚴守規則,不求數量,極重質量。在極少數特殊情況下,為了服從內容需要,和曆史上的蘇、辛一樣,他會對平仄規則小有突破或者講創新,但從未有過全然不顧詞譜規則,還冠以某詞牌之名的情況。而這首詞,既然冠以“訴衷情”之名,那就必須大體符合其詞牌格律。按照《訴衷情》詞牌的詞譜規定:全詞六句,可平可仄。一、二、四、五、六句之句末及第五句之二、三分句的尾字是韻腳。如果首句押的是平聲韻,那麽通篇都必須押平聲韻,反之亦然。而該詞第二句“何曾怕斷頭”押的是平聲韻(頭);而第四句“江山靠誰守”,又分明押的仄聲韻(守)。
按詞譜規定,第一句的第二個字須是平聲、第四個字須是仄聲,而該句的前四個字竟然都是平聲。再看第五句,其第二分句的“身軀倦”,完全失韻,或者說此處必須的韻腳,跑到不需要押韻的前一個分句去了(“業未就”)。總之,無論是思想內容、遣詞造句、平仄音韻,還是抒情審美,行家都能一眼看出,這是一首出自基本不懂詞譜規則的“業餘詞人”筆下的仿作,與毛詩詞的豪放壯美相比,完全不在一個量級擋次上。而且,很顯然,這是在模仿陸遊的《訴衷情》。讀者隻要用這兩首詞的平仄與押韻情況稍加比較,就可以立判其真偽高下。
陸遊《訴衷情》
當年萬裏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山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如果意要套用陸遊的這首《訴衷情》,來抒發某種相應或相反的情懷,老人家一定會在正文之前說明的。就像他的名篇《卜算子.詠梅》那樣——“讀陸遊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文革中有許多版本流傳毛澤東詩詞的都有一點“狗尾續貂”、“附庸風雅”的感覺。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真的不假,假的難成真(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