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三十一. 一場虛驚)

三十一.  一場虛驚

　柱子被報考第一誌願的心儀專業所錄取。這個結果出乎意料，在短短的3個月內，在稀裏糊塗的碰撞當中，在時代大潮流的席卷之下，柱子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人算不如天算，人生往往就是這樣難以預測。這次算是中秀才了，柱子在鄰居心目中的大小黑點一掃而光，還添了一個大大的紅點。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好夥伴全部榜上有名，同學中亦有不少人考上了各類學校，不過柱子運氣算是最好的，大家同喜同喜。
　學校報到的時間定在二月末日。緊張的準備之後，帶著爹媽的期望，拿上漱洗幹淨的插隊時用的行李和那個塗著油漆的小木箱，懷揣錄取通知書和幾十元人民幣，柱子登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車，提前兩天再次來到北京。一出熟悉的北京火車站，迎麵便看到了學校接待新生的橫幅，登記報名乘校車來到學校，進入了全新的環境。
　第一天指導員與全班新生見麵，領導訓話，要求第二天全班到某樓某教室集合待命。第二天全班新生在指定時間集合後，一位老師來到台前宣布從即時起進行物理考試，時間兩個半小時。麵對突然襲擊，台下頓時一片嘩然，氣氛立刻緊張起來，難道要重新考試淘汰一次不成？老師接著說到這次僅是摸底考試，對大家的錄取情況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顯然這是學校以突然襲擊的方式，作出了久經考慮的決策。試卷發了下來，整整一本試卷共１２０分的考題，試卷內容包羅萬象，考場勢態儼如高考。過去柱子隻是在小說裏看到過學校對學生如何突然襲擊，當時是作為批判資產階級教育路線的反麵教材，這次可是真的輪到自己頭上了，看樣子學校要對經過高考選拔的新生再來一次毫不客氣的重新甄別。說是摸底考試誰也不知道考試的成績會帶來什麽後果，決不能讓到手的鴨子再飛走。避免重蹈高考物理的覆轍，這次柱子絲毫不敢怠慢，一路小心的答了下去。有打油詩一首為證：教室人人皆盯緊，考卷題題藏機關，學子臨時無佛腳，鶴唳風聲下馬威。
　實際上，在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新生匆忙入學的同時，各個高校教學隊伍的組織和教材的準備也在緊張的進行著。整整十年沒有正規的進行高等教育了，一切需要從頭做起來。在文化大革命中，北京高校的教學隊伍受到了極大衝擊和破壞，甚至一段時期大部分教師疏散到了各地農村。雖然後來逐漸從各行業選拔出了一些大學生上學，由於學生的知識程度參差不齊，整個大環境也不好，因此根本無法正常教學。現在突然要恢複正常教學，別的不說教材就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不僅教育部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全國高等教育通用教材，學校自己也在編排教材。另外，就是不知道經過十年荒廢，這次高考選拔的新生總體上究竟文化程度如何，這次物理摸底考試就是在這個背景下進行的。
     當年入學後最先發下來的基礎教材仍然是前幾屆學生用的油印本，內容十分簡單，很快又改發另一套新的自編油印教材，教材情況比較混亂。一年之後才逐漸的開始改發全國高等教育通用教材----稱為XX試用教材，即便是全國通用教材也依然是匆忙中的傑作。至於專業基礎課以及專業課教材和參考書就更加困難了，完全是由相關老師自己編排油印。專業課的時代性比較強，教材也必須緊跟當時相關專業的發展，有些就直接將當時的國外流行教材翻譯成中文，或者幹脆就用外文教材，雖然內容頗為苦澀，結果卻為這批學生打下了堅實的專業基礎。
    老師們實際上已經荒廢了多年教學，相隔多年重新這樣的備課也十分吃力，很多內容不得不邊學邊賣。學校組織了當時最強大的教學陣容，著名老師教授紛紛登上了講課一線。學生們也是自我督促，如饑似渴的學習文化，拚命找回失去的時間。師生懷著共同目標，共同努力，在教學中建立了深厚的師生友情，為中國的高等教育譜寫了一段極其特殊的曆史。
　幾天後，摸底考試結果發了下來。雖然同學之間互不相識也互不通氣，但是從老師們綻開笑容的臉上可以作出基本的判斷，考試的結果總體令人滿意。柱子這次找回了中學時代的自信，僅失兩分略有些遺憾，總算是為耿耿於懷的高考物理失誤報了一箭之仇，也算是對得起學校的知遇之恩。
　從這天起，柱子又回到了學校，開始了全新的生活，人生隨之翻到了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