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十九. 特殊社員)

十九.  特殊社員

     水稻進入了灌漿季節。水稻灌漿全靠天，太陽越毒越好，如果能曬上一個月，那就肯定是個豐收年了。這個時期的稻田地裏基本不需要做什麽事情，隻需要有人來回走動看著點，不要讓家禽下地糟蹋稻子，看哪塊地裏水有問題整理一下。柱子，金寶有時也會被安排去看看地，與其它看地社員遇到一起，免不了聊天扯起龍門陣。
    這天下地遇到的是一位50歲上下的社員，人很精明和善，家有兩個女兒。柱子從未見過他下地幹什麽重活，接觸不多。遇到一起便看著稻田裏的泥鰍扯了起來，這位說：生吃活泥鰍可以治療肝炎等疾病，當年他得肝炎就是用這種方式治愈的。要說中國人沒有吃生魚片的食性，哥倆當然不相信有生吃還是活的泥鰍的事情，可是人家說的又不容不信，將信將疑之中哥倆便要求當場表演。隻見他隨手捉了一條泥鰍，放到嘴裏，那泥鰍掙紮著逃跑不辨方向，吱溜鑽進肚子裏了。想這活泥鰍鑽到人肚子裏肯定非常難受後悔，還不到處亂竄？伸手摸摸他肚皮，果然能隱約摸到泥鰍還在裏麵動，真擔心鑽到什麽髒器裏，或者弄出胃穿孔什麽的。這回也算哥倆長了見識，知道原來泥鰍還有這種吃法，不過誰也不敢嚐試。
    其實有關這位社員，當地還有其它傳說，人們說他解放前是土匪，有許多傳奇故事。柱子肯定不相信他會與搶老餘媳婦的土匪是一夥人，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嘛。按說解放後土匪都被清剿鎮壓下去了，可這位看上去談笑風生麵目和善，與柱子心目中的土匪形像大相徑庭，怎麽看也不能與土匪聯係到一起，更無曾經被鎮壓過的感覺。
    說到東北土匪話就很長了。其實解放前哪個地區就有土匪，但是東北地區土匪的形成特征和變化與關內有所不同。土匪在東北很久以來就被稱作紅胡子，這種叫法的來源有幾種說法：一說是與努爾哈赤留紅胡子有關，也有說與當年俄國人留的胡須有關，也有說與吉林某少數民族叛亂集團的特征有關等等，沒有明確的考證。
    自古以來東北地區地廣人稀，北部地區的通古斯係人以狩獵采集為主，隻有遼中遼南遼西地區以農業為主。那裏土地肥沃人煙稀少，很難出現象內地那樣的災害導致的大規模流民為盜的現象。又因為是清朝的發源地，也不存在象天地會這樣的反清複明等大規模民間反叛組織。明朝時期，除去現在為遼寧地區的一部分以外，東北與內地的貿易是以朝貢和天朝回賜為主要形式的朝貢貿易，規模非常微弱。自1644年清滅明至1662年康熙登基中原逐漸穩定之後，東北地區與內地的貿易量開始逐漸遞增。當時的交通運輸手段隻能靠騾馬長途跋涉，同樣是由於地廣人稀的緣故，很容易給一些遊手好閑無賴之徒提供搶劫的機會。大小流動性的土匪搶劫集團應運而生，尤其在北部地區，大小土匪集團越來越多。土匪來源除了遊手好閑無賴之徒之外，還有流放北部的囚犯，修鐵路後遣散的別無生計的勞工，日清戰爭後的散兵遊勇，以及從關內流竄來的逃亡罪犯，後期還有保衛自己村寨的村民武裝等等。
    這些土匪集團以馬匹為交通工具，機動性極強，占山為王，搶劫貨款馬匹，殺人越貨，走私違禁物品，偷采偷獵清朝政府嚴禁采獵的人參貂皮珍珠黃金，收取地區保護費等等，成為地方治安的最大隱患。當時的東北地區地方行政管理遠不如關內完善，清朝政府也曾大規模出兵鎮壓，但是土匪集團活動非但沒能製止，反而則愈演愈烈，武器也越來越精良，成為阻礙東北地區經濟發展的嚴重障礙。
　到了清朝後期，隨著經濟開始發展，鐵路的逐漸修建，土匪的構成和性質也開始發生變化。清末內憂外患加劇，除幾個中心地區外，清政府對東北廣大農村地區的管理已經處於完全癱瘓狀態。特別是遼中遼南遼西地區，各村寨為了尋求自我保護不得不成立自衛武裝，與深山老林裏的土匪不同，這種武裝集團已經帶有地方民團的性質了。這些人在自己的地盤是自衛武裝，在別人的地盤往往就變成搶劫的土匪。這些團夥通過武裝火並重新劃分地盤，越來越大，多者有數千人之眾。清朝政府無力整治便選擇了招安方式，將影響較大的土匪團夥招安為國家軍隊，以匪治匪。眾所周知的張作霖便是參加過清日戰爭，兵敗回村後參加自衛武裝，活動於遼中盤錦一帶，幾經變化後最後被盛京將軍曾祺招安為朝廷軍隊起家的。民國時期東北成立的警察隊伍也基本是由這些武裝招安而成，被招安後仍然劣習難改，結果變成匪官勾結愈發難以整治。
     日俄戰爭時期，有些當地土匪被收買，分別為雙方傳遞情報，獲取報酬。到了918事變以後，這些武裝團夥土匪發生分化，有的成為抗日隊伍，有的被鬼子收買為漢奸把頭，也有的腳踩兩隻船搖擺不定。
     柱子幹活時曾聽當地年長人說過：當年土匪與鬼子在田莊台打了一仗，打死不少鬼子兵，然後刨開封凍的遼河，將死鬼子統統扔入冰窟窿裏。
     據記載，20世紀30年代鞍山海城地區最大團夥有3000餘人，頭目叫綠林好，老家在鞍山郊區劉二堡。當年鬼子在鐵西區一所學校檢閱這個被招安的團夥，看到齊刷刷排列著輕重機槍小鋼炮以及高頭大馬的隊伍走過時，令鬼子在鞍山的第六守備大隊長上田中佐(後升為大佐，1946年秋被關壓期間病死於沈陽)以下一行人著實大吃一驚，綠林好後來被鬼子情報人員騙至新民郊外殺害。其手下人後來夜襲湯崗子鬼子的療養所，傷病兵保衛及醫護人員百餘號鬼子相關人員全部被摘走了頭顱。另外，與其並不相關的另一夥人，曾經劫走了弓長嶺鐵礦日本高級管理人員，後被鬼子守備隊搶回。
    815光複後，一些土匪團夥被國民黨收編，土匪頭目被封上各種虛官位。1948年東北解放後數年，大小土匪團夥被徹底清剿幹淨。當年盤錦這個地方人煙稀少，比較便於土匪活動和隱藏，也曾經是土匪比較猖獗的地區。
    言歸正傳，眼前這位當年的土匪據當地人說曾是胯下飛騎雙手舞槍的大頭目：欄把，曾經救過一名解放軍團長的命。在當年在這偏僻地方能救下縣團級幹部，肯定十分轟動，這可比家喻戶曉的沙家浜的阿慶嫂不相上下了。當年的具體情況恐怕比較複雜，他應該屬革命隊伍之一員，所以隊裏一直比較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