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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30周年 (三. 準備工作)

(2006-11-21 21:00:18) 下一個
三. 準備工作

柱子準備插隊去了。說來也是比較湊巧,柱子的好同學在家裏都是老大,沒有哥哥姐姐插隊。一起玩的夥伴倒是個別有先去插隊的,走了以後就極少來往見麵,而且因為是剛剛去也沒聽他們說過多麽艱苦,所以柱子對插隊知青的情況一切不明。無知者無畏也,再說那年月學校也經常組織學生學工學農勞動。不就是和學農勞動差不多嘛,沒有家長學校約束多麽開心。
不知怎樣,柱子爹單位從那年開始與遼寧省盤錦地區某大隊建立了聯係,自1974年起,該單位職工子女便一撥一撥的來到那裏插隊。柱子尚且沒去就已經聽了不少有關傳聞。那裏是東北大米的產地,好地方啊,主食是大米,不是都說盤錦大地紅爛漫一天三頓大米飯嘛,當然說者都是挑好聽的講。在當時的鞍山城市成人口糧28.5斤基本供應量中,可是隻有3兩油2斤大米2斤白麵,剩下的全由高粱米和玉米麵充數填肚子,每到逢年過節比例略有改善。秋天白薯下來以後,可以1斤糧食頂5斤的份額買白薯充口糧,男孩多的人家千萬不可放過這個機會。想想看,這一天三頓大米飯在當時是多麽的誘人,吃不完還可以背回家讓家中父老兄弟共享。
現在的年青人恐怕不明白糧食怎麽還存在供應28.5斤的問題,那時候城市評本兒評票兒定量供應,重體力勞動者另有補助。雞鴨魚肉等副食品以及好煙好酒的供應非常貧乏,完全評票定量供應,家裏男孩子多油水少飯量大就不夠吃。到飯館買米飯饅頭油條要交糧票,到商店買點心也要交糧票。到親戚家串門住幾天要帶糧票去,如果親戚家在其他省就要帶全國通用糧票,這糧票(尤其是全國通用糧票)可是家家生活中絕對重要的貴重物品。如果有誰家女孩多用不完,便找走街串巷換東西的人,用剩下的糧票換雞蛋豆油花生米,換鍋碗瓢盆生活用品,如有需要甚至還能到邊遠貧困地區換回媳婦來。手中糧票宛如貨幣,甚至比貨幣還頂用,因為它還代表著可以購買食物的資格。
柱子爹單位的知青辦做事認真負責,首先組織應屆知青的家長到插隊地點參觀,請當地貧下中農介紹情況,由前一屆插隊知青介紹先進經驗,那肯定是挑好的看撿好的說了,請家長們放心吧。柱子爹回來之後帶來的消息一片光明。那裏的風景多麽優美,貧下中農多麽體貼人,交通多麽方便,吃的真是大米飯,還是當年產的新米,那個香甜味兒是城裏吃的多年陳米沒法比的。同事誰誰的孩子表現的好受到重視。與單位知青辦的誰誰關係不錯有事肯定會幫助解決。誰誰的孩子也去,你們都認識可以互相照應等等等等。看這意思到那裏不是去吃苦,而是走親戚去了。柱子父母都是本分人,看了聽了想了這些就算是吃下了定心丸,這柱子爹工作單位知青辦的動員工作還真是做得到位。
柱子所在中學也配合社會開始大量作工作,請來曆屆畢業生優秀插隊知青,為大家做了一場場先進事跡報告,畢業生們人人說的熱血沸騰,個個聽的摩拳擦掌。一切準備工作順理成章,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既然插隊已經沒有什麽懸念,剩下的就是做物質準備和等出發時間了。物質準備能有什麽?學校給當年所有75屆應屆畢業生每人一個紅色的紀念筆記本,一條印有上山下鄉字樣的白毛巾。柱子爹單位給應屆畢業生子女每人一個白搪瓷盆。自己家準備一套被褥行李,一些常用的換洗衣服和漱洗用品,一個油漆木頭箱,一些備用藥品。聽說盤錦冬天很冷,準備了翻毛皮鞋棉皮帽子,柱子的外婆還特意給用碎羊皮縫了一條毛褥子。
為了卻一個多年來的心願,柱子爹媽咬牙狠心出了一下血,讓柱子抓緊時間帶上足夠的全國糧票到北京天津河北老家痛玩一個月。鞍山到北京890公裏,火車的快車票價18元,乘車約14個小時。那個年代到北京玩可不是鬧著玩兒。人們的工資都很低,很少有人有閑錢舍得這麽玩,不僅花錢而且北京還得有親戚接待。
北京是全國人民的首都,哪能誰說來就來?要是讓階級敵人或者特務分子什麽的鑽了空子可不是兒戲。北京人是全國人民的精華,覺悟高著呢,階級鬥爭弦繃的倍兒緊。哪家從外地來個親戚生人什麽的必須先到街道居委會掛號登記,到北京出差也得懷揣進京介紹信方能住進旅館。想躲開那是根本沒門兒,俗稱小腳克格勃的居委會老大媽們看得倍兒嚴。這不,柱子興高采烈的來到北京親戚家,屁股還沒坐穩,椅子還沒坐熱,小腳克格勃就匆匆找上門來,問清姓氏名誰,到居委會登記去!柱子隻好乖乖前去報道。如果碰上素養差點的小混混兒,還真看不起柱子這樣土的掉渣滿口玉米碴子口音的東北姥,多少要有點歧視表現吧。可是柱子不管這些,比本事誰怵誰呀?幾十年前我們家和新華門還是門對門呢,切!再說柱子頭腦簡單,有時根本也看不大出來。
第一次來到天安門前國旗下,眺望廣場心曠神怡,羨慕之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嘿,這就是匣子裏天天廣播的地方,全國人民日夜想往的首都北京天安門,我來了。抓緊時間走啊,故宮文化宮中山公園革命曆史博物館頤和園北海景山天壇。。。就差沒進中南海了,沿著周圍溜了半圈,人家拿槍守著不讓進哪。還有,百貨大樓王府井西單西四琉璃廠。。。。。。北京飯店沒敢進去,囊中比較羞澀隻能看不能買,那也絲毫不掃遊興。這街逛的馬不停蹄甚是高興,插隊的事兒早就忘到爪哇國裏去了。待到依依不舍離開北京時依然遊興未盡,想這畢竟是千裏迢迢的辛辛苦苦隻來一趟,要是近在咫尺隨隨便便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可就好咧。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個月時間轉眼就飛奔而去,柱子回到鞍山時已經是7月底。就在這時候,傳來了一個十分令人興奮的消息:在班主任和班長的常年積極爭取下,在團支部書記的嚴格把關之下,在班長和團支部書記的最後妥協下,被支部書記封有走白專道路頭銜的柱子申請多年的入團問題得到了根本上的解決,成為光榮的中國共青團一員了,哈哈。雖然有最後一批不得已而為之的安慰味道,柱子也是興奮無比。這可是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為今後在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添磚加瓦,為早日回城創造條件啊。
插隊的日子越來越近,班裏同學們紛紛互相看望話別,大家相聚而去告別班主任老師。柱子爹也用心良苦的硬著頭皮帶著柱子去拜訪了單位知青辦頭頭家,攛騰著柱子傻傻的遞上一份決心書,現在就要為將來招工回城打基礎啦。隻見那頭頭看了一會兒點頭表示讚許,招呼他兒子過來說:你看這裏邊江河湖海這幾個字寫有的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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