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邊讀一首新詩 ,
一邊照一麵鏡。
詩的名字恰好就是
“變 暗的鏡子”
我於是便看不清
白 色的麵膜下
我 的皺紋,
我的雀斑
還有我豐富的
表 情與麵肌。
模 糊不清的還有
我的手指
和 我的漲高的淚水,
仿佛心底裏正
山洪泛濫,
將我的家私
以及舍不得的
細 軟
一概
衝遠。
我 抖戰,
到 底該放手,
還 是緊緊抓住,
我 是該這樣的等待
還是
那樣的等待。
變 暗的鏡子終於
跌 落,
碎 成
一地的我。
這一片我
劃 破了
那 一片我,
我 於是看清
我的血的顏色
我微笑,
笑的時候沒有皺紋。
如同
一 個
長發淩亂
卻額頭光潔的
真正 的天使
如同
她在枕邊側身
望 著他
凝思。
藕然去台北可有見到“翠玉白菜”?可有去照顧“檳榔西施”的生意?可有嚐“大溪豆幹”?……台北令我向往的東西實在不少。
其實仔細剖析,台北未必就比其它城市有趣那麽多。如果給它分類,它屬於現代新興的東亞城市,有點兒先天不足。
它對我強大的吸引力,可能是因為自己無法去的緣故吧,哈哈。人都難免“好奇”,得不到的東西才珍貴;而無望之際,又難免“酸葡萄”。兩種情緒,都不夠智慧。;-)
其實,我自來有個夢想,要看看東亞文化在經濟發達後到底會是個什麽樣子。台灣對我巨大的吸引力,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夢想吧。
迄今為止,我隻看到了日本和香港,對於南韓,新加坡和台灣則無緣領教。香港的GDP和居民的生活水準的對比令人驚訝,總是覺得它哪裏有點兒不對頭。偶然看到一些學者對它的殖民曆史和英府對它的定位和長遠規劃的討論才明白一點兒:它曆史上缺少一個教育良好且對自己的家鄉有著遠大理想的中產階級。所以,總的來說,它是個巨大的Chinatown而已——富人很多,窮人也不少,發達的物質文明和落後的思想共存,在政治和文化領域幾乎沒有任何前途。希望它的未來會健康一些。
日本是個完整的獨立國家,是個發達的東亞文化團體。物質文明是西方,可是傳統的價值係統還是東方的,中國人在這裏,不會有什麽原則上的觀念衝突。中產階級非常強大——據BBC的調查,多數人認為自己同其他人的收入差不多。可以說,人民安居樂業,小城市甚至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可惜,我的感覺是:好象這個國家的氣魄不夠,城市規劃一塌糊塗(看看小泉最近改造日本橋的計劃就可見一斑了)。人民對空間的要求不高,而是反過來改變行為去適應空間——很多日本人特有的行為(比如袖珍文化)都是這麽造成的。
台灣什麽樣子呢?希望不是我在北美看到的一群群紮在商學院的台灣同學給我的樣子。不過,也很難不是這個樣子吧?嗬嗬,對於台灣人民,除了美金,還有什麽是安全可靠的呢(其實,當下的大陸何嚐不是如此)?
到底如何,聽藕然講吧。
胡秋原,蘇紋,彭雪峰,魯迅,和1931年的多舌多事之秋,這些與第三種人相關的人物場景,本與我無幹,但因了第三種人兄的關係,讀來頗覺趣味。可見,人是蜘蛛(俠就未必),織就一張網,在其中坐臥起居,自給自足,不拘這網的質地是知識,還是關係,也不怕網上有沒有漏洞,倒也怡然欣然。
藕然這次,去了台北。本來炎夏永晝,藕然有點懶於動筆,但三人兄召喚,似乎也該將行中途上的小事記上幾筆,想來就在近兩天吧。
不知不覺,我等的文字往來,也有了12 篇,這是絕無僅有的,也算是另一樁趣事。嗬嗬。
三人兄呢,有沒有去放假?
“不要無趣,不要低級趣味”,這是很多師長的忠告,簡直是充滿了從小到大的所有課本。但是,從來沒有人講"可以作樂,但不要無趣”這麼現實中肯——也許是我自己沒有聽到,嗬嗬。我想,“不要……”的忠告大概同共產主義理想有得一比。;-)
又想到金庸先生,因為我覺得這句話背後的思想很相近。他在《倚天屠龍記》裡錶達了一個非常現實的觀點,借無色和謝遜的對話錶達出來:“居士以後殺人的時候也許會想想老納”。這實在是大智慧。
扯遠了。
尊父講的這個趣,我想,就是王小波講的“趣”了。至於這個“趣”到底是甚麼,以我的水準,實在是訓詁不出來。:)
藕然的假期如何?可有照片遊記之類共享?我常常想,度假或旅遊時手持相機拍個不停,很煞風景,且又貪心——美的東西,見到已屬幸擼?慰鄰娏簦康?牽?b於朋友故和不能控製的貪心,有時,還是拍一些。嗬嗬,算是“樂不無趣”的極限吧。再說,人類的進步全在於“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也就是積纍。所以,積纍在這裡也是好的吧。;-)
所以,這次,你積纍了嗎?;-)
三人兄提到了”有趣“。先說發音。北方人多念”有趣兒“,頑皮勁十足。南方人大約就規規矩矩,正經許多。港台海外那邊廂暫時不提,大約可與說”INTERESTING”的場合自由互換,INTERESTING 比 我們的“有趣”質量小,這有點象“ 美元”和“歐元”的幣值比。
現在說說這個“趣”字。我想起我老爸當年贈給我八個字,曰“苦不傷神,樂不無趣”。關於“神,趣“,抑或再加上”氣,韻,味,境“一類,皆是中國傳統美學的玄妙殿堂,我等幸運,皆握了一把看不見的萬能鑰匙,自能在其中來去自由,待要引領外人入內--比如用一是一,二是二的言語將其解釋到清澈見底--卻發覺自己成了誤闖桃花源的武陵人,再不得其門。
因此隻能旁敲側擊,大致描摹一下了。三人兄的”趣“,不妨由元細胞,裂變成下列一連串的基本幹細胞:“興趣,趣味,樂趣,奇趣,旨趣,妙趣,生趣。雅趣 諧趣。。。至於”童趣,畫趣,書趣。棋趣。。”則又循環到了起點,並不能用來解釋“趣”,不然便如亞裏斯多德的“有道德的人就是好人,好人就是有道德的人”那般偷懶了。
此一係列的趣有兩項特質--也還是旁敲側擊的。一是著眼於關注評論的對象本身,不拘人,事,文章等等,撇開附著在其本體上的飾物,好象讓一個交際場上的明星,洗掉鉛華,卸去珠寶,呈現素姿,好評價媸妍美醜。又比如文學作品,自魏晉以降,人之自覺,文之自覺,文藝之本體地位回複,從此文章可以作為非功利的審美對象,“無關國事成敗,不涉風俗興衰”。 其二特質是關注欣賞(評價)者的感受。讀者接受理論或接受美學等等都朝望這個方向。三人兄若說藕然是個有趣的人,想來是藕然說了些好聽的話(笑〕,滑稽的話(三人兄笑〕,或讓三人兄大驚,大怒,大跌眼鏡的話,但前提是三人兄大肚能容才可。
這番羅嗦,講的多是審美層次的“趣”,似乎同三人兄的東方意味是符合的。並不包括踩香蕉皮滑一跤“,或是小品演員聲嘶力竭盡的擠眉弄眼,相聲演員跑到台下紇吱人的那一類”趣“,即便包括,也是將其拔高到總觀風格的境界。
顯然還是沒把趣說明白,三人兄再補充補充吧。
下周藕然要去放假,十天後回來。
那球賽實不若你那“問題如瘋狗”的比喻有趣。作家的重要性,我再次領會了一次(這話很無聊,文文酸酸的,可是是實話)。我打破頭也想不出那比喻的,而且,要打頭才成的話就太無趣了。
還有一處訝異,就是那“我睡眠不足”是一語中的。當時確實混混沉沉,過後看自己的文字,實是不知所雲——我到底是要講“柴米油鹽”還是什麽?這麽說,有給自己的頭腦的不清醒或是文字的不逮找借口的嫌疑。
其實,主要是文字不逮。
柴米油鹽人們討論很久了,來龍去脈很清晰,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
我要講的“什麽”,其實裏克爾的話裏已經包括了,我沒有看到而已。那個“什麽”,就是我說的“清醒頭腦”——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在本領域裏自己憑良心和視野給的評價。而“夜深人靜的捫心自問”當然包括了這一點。
由於自己文字不逮,思路不清(我寫的時候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妥,但是沒有找到原因),說了一通廢話。不過,能夠引出藕然的許多妙論——“柴米油鹽,感性理性,現實”等等,也是蠻有貢獻(厚顏無恥的一個例子,嗬嗬)。
裏克爾講得非常理性和具體,“夜深人靜的捫心自問”,這實在是思辨到極致了,十分自恰,無懈可擊。
裏克爾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且推崇的王小波講過一條比較東方的標準,看似實在,但是同有邏輯三段論歷史的西方比,就飄渺了許多,他的標準就是“有趣”。
有趣是什麽?太不具體了,這就是東方的妙處吧。多年以前,我愛說有趣,不管是人、事、還是作品,朋友問我什麽是有趣,我自覺明白,可又答不上來;自認多年以後,我進步了些,要講有趣,還是功力不逮。再等幾年吧。
藕然若有空閒,可能略加論述?:-)
睏惑的睏用的妙。我本人便有這經驗。某些問題象瘋狗,先洶洶地咬我的心緒,待我抄起打狗棒,窮追上去,它就急急跳牆,翻出我的思考域的籬笆牆去,此時除了眼白白地地止步,便是打上幾個嘔心瀝血的哈欠--並非是後悔無聊了。蓋因我跟三人兄都非不求甚解的人。笑。而是大腦需吸新氧,以謀除狗後計的緣故。但據我猜想,三人兄除此之外,怕還有睡眠嚴重不足的因素。
不單睏字,惑也惑的有理。我本人有個觀念。人生最根本處,提問的地位應在作答之上。原因極簡單。人生之如置身於荒原,不知來由,不明去向,飄渺無依,唯自己給自己出一道難題,終身去解,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與作答相比,提問是橫空出世,靈光一現的方向,是從無到有,作答不過是順路下去,走的久了,必有心得。至於路之規模,不拘羊腸小徑,抑或通衢大道,各有風景,唯走的人多人少的分別罷了。
因此有惑總是好的,雖然三人兄所說的惑和我的“惑”稍有不同。三人兄一連困惑了三次,這也不多,蘇格拉底早就用大圓圈和小圓圈的比喻為你辯護了。
寫至此處,突發其想,作了個牽強的聯係--三人兄所謂科學精神,或文學熱情,根本上皆因一個“惑”,既是不解,也是誘惑--都導致欲望,欲探求某些真相的欲望,如三人兄所言。
這是否涉及感性與理性的對立,以後還可討論。
至於是否與現實結合,也是大問題的枝杈--盡管是最壯大的--是安身立命之下的柴米油鹽。樸素奢華,各有所愛。不單是指謀生的所謂現實;也指科學文學本體與曆史政治的關係。三人兄所暗示的“文以載道”,或“科學為人類造福”,是文學和科學的理由之其一。科學這一麵,我謹緘默,因純粹的無知。文學寫作因是我的愛好,則略有所思。中國傳統文學,受儒家影響最深,現代文學因五四運動,及建國以後的條件,與現實主義最為投契,故內容較形式成為主流,但放進世界裏,也不過是一支而已。
三人兄周末過的可好。
我想不清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想到了別的。
少年的時候總是相信偉大的理想和崇高的思想。所以,一直相信科學家傳記和講話,被科學家的工作所吸引、精神所感動。以為科學精神是科學研究的核心,而科學精神是一種純粹自發的行為,沒有外界的影響,不應該有外界的影響。
現在,覺得這見解不是事實的全部。因為科學發現的價值不由科學精神決定,那麼,文學藝術作品的價值也不是由作者自身的衝動決定。
科學精神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科學精神沒有清醒頭腦的引導是沒有目的的衝動。如果統計地考察社會,這衝動會產生偉大的發現;可是對個體而言,那沒有方曏的熱情隻有很低的做出發現的機會,就象是一次受精行為中那些沒有遇到卵細胞的精子。
當然,那個幸叩木?右瞾K不知道哪個方曏才是幸叩摹?墒牽?瞬煌??聳怯蓄^腦的,有認知能力的,應該知道努力的方曏。
對於科學研究,清醒的頭腦來自對所從事領域的全麵理解和與同行的充分交流。那麼,文學和藝術是不是也要有熱情,就是那夜深人靜時刻仍然存在的衝動,和清醒頭腦,就是對現實世界和社會的認識和理解,的結合呢?
我這麼講,有點兒象文革所倡導的“藝術作品要為階級鬥爭服務”的腔調,那是錯誤的。
所以,我睏惑了。
那麼,科學,文學和藝術,不同吧?可是它們都是處理真相呀:一個是自然的真相,一個是人心的真相。
我更睏惑了。
那麼,也許,人心的真相是如此複雜而不可知?可是,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既然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人心難道又複雜過自然?不邏輯啊。
我愈發睏惑了……
不過對於寫東西,我願意效法德國一個詩人名叫裏克爾說的,提筆之前,務必在夜深人靜之時,捫心自問,“我必須寫麽?”“不寫也無所謂嗎?”如若內心的答複乃”是必須寫,不寫就覺得此生了無趣味“,我便用堅強而單純的毅力和努力去寫。至於那是不是有價值,照裏克爾的說法,藝術品的價值就在於其本身的必要性,並不需在身外或觀眾那裏去找--創造者必得有一個完整而自給自足的世界。
三人兄以為如何。
挑名人雞蛋裏的骨頭本就是成名的捷徑,我自然不會放過機會。;)
其實,最近一直在寫——寫自己的論文,哈哈。上來讀讀你的詩,換換大腦,回去接著寫——我要快些畢業離開。我不是厭煩了這個大學或城市所以要急著離開,而是厭煩了自己在這裏。
去年看到我的一個近幾年很風頭的校友哈金說過,“偉大的中國小說還沒有寫成……”雲雲,心裏就總想誰能寫一部偉大的中國小說,我等著看。這個字眼別扭的很,因為是從美語翻譯過來的,是不是哈金譯的,我就不知道了。
又記得王小波說過,“與人紙筆於桌前,不管他(她)開始寫什麽,最終要寫的,定是長篇小說……”
還記得梁實秋李敖批判魯迅從未寫過長篇,魯迅自己終前也非常遺憾。李敖還硬弄出一篇《法源寺》來證明自己非不能也,可見長篇小說之重要。
昨日翻看莫言的《豐乳肥臀》,為他的功力和轉變驚訝興奮,也為他的視界惋惜。他們那些功力非比尋常的一代總是轉不到現代社會來,比做電影的慢了很多。
藕然小姐為何不寫一部中國小說給我們讀?老幾代估計機會很少了,非是我言語沉重無趣,偉大的中國小說的任務可是落在你們這些人的肩上了。:)
謝三人兄的理據。關於撒旦的膚色,我以為也該是白的。理由是參照咱們的鬼們,常夜間出沒,不見天日,故臉白,以此一可嚇人,二可使自己見自己。
我的詩如若不朽,必得附上三人兄的評,讓那後來的小子望洋興歎--連挑錯也晚了至少三百年。
小心翼翼地拿捏黑白,不外乎這背後有血跡,越是安逸的社會,越怕流血,因此口中筆下有所節製,反是容易的。
三人兄最近有沒有動筆?
撒旦的膚色是甚麼?我不知道。不過,有例可用,《dogma (1999)》裡,是白人男性,但是那裡的上帝則:說是黑的,可出場是白的;stereotype默認是男的,出場是女的。
所以,不提膚色(或是混淆它),不提性別(或是混淆它),不用stereotype(或是混淆它),就是我個人的主張了。當然,處理歧視的文章除外。
各地社會文化不同,也許隻有美國這個奇怪的社會才有political correctness這個問題。讀漢字的人不少,但是世界並不大,我們也許不必這麼敏感,誰知道呢。
但是,漢字文化理所當然的權威性未必在除東亞和東南亞之外的地方有市場是顯然的。鑒於你的詩註定要不朽,有一天,東亞和東南亞以外的群眾也要讀漢字的時候,也許有人會在你的詩裡挑我今天提到的骨頭,嗬嗬。
不過,如果不改,在更遠的未來,也許會是“古代社會行為研究”的依據——21世紀初期,電梯裡打招呼的一般是白人,送日用雜貨的多是黑人,……,等等,等等。
撒旦也過節?是哪一天(我以為他天天過節狂歡)。不過你的詮釋有趣得緊。謝。
順著這思路走下去,你說撒旦的皮膚是黑的還是白的?嗬嗬
“……
著一片我
劃 破了
那 一片我
我 於是看清
我的血的顏色
……”
你的詩好有意境。
對前麵一部,我個人倒是有個建議:膚色的問題我覺得是politically incorrect,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