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國際空調展開了三天,辦得非常成功。來我們 BITZER 澳大利亞集團的展位參觀的人絡繹不絕,其中還包括很多我的大學同學和老師。來展位索取資料及留下名片的國內同行也很多,我的印象是每天都有一千張以上的名片留下。 ROB 也應中國同行的要求對 BITZER 壓縮機的各種性能進行了解說,當然,他的這些解說都是通過我翻譯成中文講解的。在這個過程中,我驚詫地發現 ROB 不僅有相當高的業務造詣,而且能仔細觀察對方的反應,做出準確的判斷。比如說,有的來賓聽得似事而非,頻頻點頭。如果這是比較要緊的那一類人物的話, ROB 就會焦急地對我說:“雖然他在點頭,但其實並沒有搞懂我們的意思,你得從什麽什麽方麵入手,再給他深入淺出地解釋一遍才行。”按照 ROB 的話去做,果然是無往而不利的。後來,我問 ROB :你是怎麽看出他並沒有真的弄懂我們的意思的呢? ROB 簡單地回答說:“ Catch his eyes. ” (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 。
說到觀察眼神,我又想到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更進一步證實了 ROB 觀察眼神能力的犀利,大概是展會結束後的那一天吧。我們一行四人到上海外灘、城隍廟之類的地方隨便吃吃玩玩,途經一個小巷子的時候,有兩個上海小年輕在說話,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小年輕正在教訓另外一個家夥,但他的聲音腔調並不高,看到我們之中有外國人經過,更是壓低了聲音在數落對方,由於家父是上海人的緣故,我還是多少能聽懂一點點上海話的。這時候, ROB 忽然轉過身來對我說:他們兩人正在為什麽事情而爭吵,對嗎?我大為吃驚地承認之後,問 ROB 何以看出的? ROB 說,主要還是那個小年輕瞟他那一眼的眼神流露出了很多東西,此外,兩人之間對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語調並不友好,所以, ROB 的瞬間反應是他們好像在爭吵著什麽。哦,扯遠了,還是回到展會上來吧。
展會的最後一天, BITZER 集團的唯一真神 —— 50 年來, BIZTER 公司的當家人 Peter Schaufler ( 彼得.肖夫勒 ) —— 德國總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德國國會榮譽參議員,也從德國專程趕來,以示對中國市場的重視。他已經是年過 70 的老人了,滿頭銀發。坐了 14 個小時的飛機之後,馬不停蹄地出現在展會上。我對他的全部印象就是,在場的全體德國人對他都畢恭畢敬的態度,我當時就在想:領導一群德國人工作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作為從遙遠的澳大利亞趕過來的客人,應中國同事的邀請,我們四人都得參加當晚的晚宴,並且都被安排與肖夫勒總裁在同一桌。看到這個安排, ROB 異常緊張,就對我們說了一句話:“ You do dress well and do on time !” ( 你們全體都要衣著整齊且必須準時! ) 這是我印象中, ROB 唯一的一次用命令式語句對大家說話,一個真正的 AUSSIE 就是去見總理也不會怎麽認真著裝的,從這一點可以清楚地看出 ROB 身上的德國人特征。
那頓晚宴是在上海希爾頓酒店的最高一層,一個大概叫做“錦江酒家”之類的川菜館吃的,除了辣以外,沒給我留下任何印象。兩千多美元一桌的佳肴,除了緊張之外,什麽鬼味道也沒吃出來,我還是湖南人呢。晚宴上有兩個人給我留下了印象,其一就是這一桌的女主人,是一位 20 歲出頭的中國女孩,她是 BIZTER 中國公司的總裁夫人,剛剛新婚。非常漂亮、雍容華貴,好像是身穿旗袍之類的,反正看得我有點兒晃眼。她是無錫人,能講流利的國語、粵語、英文和德文。可能是因為都是中國人的緣故,我被安排挨著她坐。她告訴我,她以前是無錫一家什麽什麽大酒店的大堂副理,後來嘛,大概是偶遇他的先生,就成現在這樣了。不管她的來路如何,反正我覺得她這種美人好像就是天生為出席這種場合而設置似的。那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膽大心細、遇事不慌,把整個場麵應付得從容自如。讓我非常佩服:也不知道她這麽小的年齡,怎麽能把這一套學得如此熟練?
另外一個人是坐在我另一邊的一個德國人,也是瘦高身材,但是顯得比 ROB 要壯實一些,他給了我一張名片,並說了一句廣東話:“我叫蘇浩德。”他就是我後來有過接觸的第三個德國人 —— BIZTER 集團亞洲地區的總裁 Andreas Schotter ( 安德裏亞斯.蘇浩德 ) 。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人很威嚴但也還親切,不過跟 ROB 比起來,他的談笑風生幽默感就差很遠了。那時候,我正對 ROB 這隻“澳洲之狐”頂禮膜拜呢,所以,也就沒怎麽注意到他,簡單地敷衍幾句,就埋頭米西米西,小人物能吃飽就行,最好少說話。晚宴結束一算帳,說是吃了兩千多美金,大老板眼皮都沒眨,就把信用卡遞了過去。然後,還請服務生把廚師叫出來,當麵致謝,並掏出一張一百美元的現鈔作為小費。這時候,我腦海裏冒出一句我親娘老子經常說的一句長沙話:“錢不得過世噠!” ( 大概就是‘錢太多燒的’意思吧! )
就像前麵所提到過的那樣,展會結束後的那天,我們一行四人在上海東遊西逛,很開心地玩了一天,也照了很多相。所以, ROB 是我所認識的三名德國人之中唯一跟我有過合影的人。在萬維網上怎麽上傳照片我是沒經驗的,不過將來如果要出書的話,圖文並茂還是很重要的,於是,我趕緊翻出一張我們四人在上海外灘合影的舊照,用掃描機掃了一下,就留在電腦裏做個底吧。
那天玩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那幾台重型壓縮機怎麽辦?如果要運回澳大利亞的話,會不會在包裝的時候出問題?那可都是些值錢的機器啊。於是,我趕緊私下問 ROB :那幾台機器如何處理了?怎麽就不管了呢? ROB 對我解釋說,早在參展之前,他就已經為這幾台大型壓縮機在上海找好了買主,在談價錢的時候,他還把從上海重新包裝並且運回澳大利亞的運費從銷售價內扣除了,作為一個優惠條件,打動了買主的心。按照買賣雙方的協議,展會結束之後,買主就會直接到展覽中心去把機器拉走。 ROB 還低聲強調說:“你想想:人家都花了十幾萬美元來買我們的機器,會舍得在運輸過程中將其損壞嗎?”哦。我這才恍然大悟, ROB 為什麽會在展會進場的時候那麽小心翼翼了,原來他是擔心:如果這些機器在運輸途中有所損壞的話,將來沒辦法向買主交代啊!這老狐狸,算盤打得這麽精,我們大家還都蒙在鼓裏的時候,機器都已經被他賣掉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