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這麽長時間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就算是閑聊天,也還是逃不出這個農民工死亡的話題。當時,我對老嚴表示了對這個農民工死亡事件的感慨:人如果是命裏注定要死去的話,那最好還是死得有尊嚴一點。像這個姓黃的民工,他的一生,從開始到結束,簡直就是一筆糊塗帳,糊裏糊塗的任人擺布著,談不上什麽尊嚴。而且,整個過程也沒有聽說保險公司在其中起了什麽作用,估計他們包工隊也沒有給這些民工們買保險什麽的。
老嚴搖了搖頭,不同意我的觀點:你呀,是在國外呆久了,思想西化得太厲害,人也變得有點傻呼呼的了。像黃呼圖這樣的民工,既沒有文化、也沒有見識、更沒有獨立的生存能力,他的一生注定了就是要由別人決定命運的,在家裏任父母擺布、外出打工就要由包工頭兒管著,如今死了,也得由別人來安排他的遺願,他本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現在,讓我問你幾個假設的問題吧。假設黃呼圖暫時不死,為了落實這個遺願再活過來一次,把這筆錢放在他眼前,百分之百地由他做主來進行分配,他有能力把身後事安排得這麽井井有條嗎?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能按照自己的遺願做出了安排,他的家人們會接受他的決定嗎?他生前在其家人心目中,樹立了那樣的威信嗎?此外,保險公司在這種事情中能起什麽作用?保險公司隻是在收錢的時候萬事都保險,出了事情,你再想從他們那裏拿保險金,那就勢比登天還難了!再說那包工頭兒老餘吧,你又不是沒見過他,整個就是一個洗腳上田沒幾天的農民,他會給手下的民工買勞動保險?他有沒有聽說過保險公司這個詞兒,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老嚴的話,引起了我的深思:是啊!像黃呼圖一類的農民在城市裏打工的人數,是很龐大的,他們的工作、他們的生活、甚至他們的命運,都是要由別人來安排的,他自己是沒有能力做主的。具體到黃的死亡事件中的搶救及撫恤金處理,最後的結果也是自上而下的,而這個決定權的金字塔頂部就是工程總承包公司老板——也就是老嚴本人的意誌。最終的解決方案很大程度就是老嚴個人意誌的體現,其他人能起到的作用都很微弱。別人不用說,即使是換了我本人去談判,就算我萬分同情那兩個孩子,我能隨隨便便地做主,讓公司增加11萬元的撫恤金嗎?這種事,除了老板本人之外,誰能做主、誰敢做主?當然,老嚴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的最終解決方案還是很人性化的。但是,如果換了一個人呢?如果換了一個不像老嚴這樣的、願意設身處地為死者考慮的老板來處理此事呢?黃呼圖的後事會怎麽樣呢?我向老嚴提出了這個疑問。
老嚴說:那就是他命不好了!中國有八億多農民,相當一部分都在大城市裏打工,這樣的事件每天都發生,如果個個都碰上好老板,那就是共產主義提前來到了。報紙上、電視上,那些老板拖欠農民工工錢的事情,還報道得少啊!你隻要隨便看一看,就不至於提出這麽幼稚的問題了。這就是中國的現狀,少數老板們掌握著這些農民工們的命運。在目前的狀況下,你隻能希望越來越多的老板,會像我這樣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設身處地去愛護關心農民工們。而不是指望像黃呼圖這樣的民工們,在一夜之間,變得跟你這個留學海歸一樣,想問題都思慮周全、見識不凡。什麽保險公司在賠償過程中起作用之類的幼稚想法,純粹是洋墨水喝多了的緣故!
是啊!這就是國內大量農民工的生存現狀。但無論如何,我還是親眼目睹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處理結果,這還是多虧了老嚴的強力斡旋呢!所以,在最後,我用了一個佛教的偈語,來總結老嚴對此事的處理,我對他說:“老嚴,具體到你對這件事的處理,我送你兩句話:‘以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
老嚴笑了笑,回應說:“你也還不錯,雖然沒有霹靂手段,但也還算有一個菩薩心腸。總比什麽都沒有強吧。”
(全文完。)
寫於2007年11月
其實,他是一種無住相布施的行為,出於一片慈悲,不求任何回報。金剛經雲:“若菩薩無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
佛家講,舍得,舍得,不舍不得。今日布施11萬,來日會掙得百萬,千萬。
黃呼圖使我想起中國的姓名學。記得初次接觸,是若幹年前讀陸幼青的《死亡日記》。他在得癌症之後,後遇懂姓名學的大師,說他這個“幼”字,是中國字裏麵極凶的一個字。全字沒有一個橫平豎直。左邊曲裏拐彎, 右邊是一把刀出頭。他命不好,雖然掙得很多的財富,但是37歲(如果我記憶正確的話)就死了。可是,當他出生的時候,父母給他起名是陸又青,但是上戶口的時候,填寫戶口的工作人員,把名字寫錯了,他們也沒再更改。我想,姓名學應該有它的道理,比如中國古代為了孩子好養活,經常會起個賤名,等等。
但是外文又如何呢?比如英文名字,有些有意義,比如說Alexander是保護神的意思,但是很多都沒有意義。不知如何判斷。比較有意思的一個是Microsoft. Micro+soft, 但是公司不micro,由小公司發展到行業壟斷。。。類似中國的賤名?一點點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