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小偷

我的每次旅行都會留下很多美好的記憶，但是難免也會有一些驚險的插曲，人的危機處理意識和能力，每每就是在這種絲毫沒有準備和期待的情況下，硬是趕鴨子上架般地鍛煉出來了。比如說，遭遇扒手偷了錢包，這樣的事，就是發生在平時，也是會自認晦氣的，何況是在旅行度假時發生呢！

巴黎地鐵（Mtropolitain 簡稱 Mtro）使用於1900年，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在巴黎的街道上，你常常可見到巨大黃色的"M"標誌，地下鐵路線圖，並書以 Mtropolitain字樣。現在有至少16條線路穿行於巴黎城下，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可以將你送抵巴黎市區的任何一個角落，以迅速、方便、價廉著稱。

在巴黎的三天裏，就是巴黎地下鐵，每天牽帶著我的心情四處遊走的。她無疑地是一扇窗口，讓我看到普通巴黎人的人生百態，了解這個人文景觀令人目不暇接的都市人們的生活麵，也承載了我對巴黎的平凡的浪漫記憶。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們親身經曆的"巴黎地鐵的黑色10秒"，領教那幫赫赫有名的、活躍在巴黎地鐵裏的小偷兒百聞不如一見的"風采"和精湛的偷藝。為此，特作此篇，以卸記憶之累。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們沿8號地鐵線，在La Motte站換線。那時並不是上下班高峰，站台上候車的人熙熙攘攘，井然有序。我和同伴意猶未盡地閑聊之際，車來了，我像往常一樣一馬當先地竄上了車，並沒有注意被落在後麵的同伴是怎樣被幾個皮膚黝黑，留著小胡子的拉丁人盯上的。隻是聽到同伴大喊"搶劫，搶劫"時，才轉頭看見同伴和3個皮膚黝黑，留著小胡子的拉丁人拉扯在一團：一個家夥雙手駕著同伴的胳膊；一個揪著褲腿；另一個一邊抵住車門，一邊伸手從同伴的口袋裏偷走了錢包。說時遲那時快，3人得手後，迅速衝下車。而就在這個時候，車廂的門卡喳一聲自動鎖上，任同伴如何死勁扳車廂的把守，也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3個小偷兒和外麵接應的消失在人群裏。這一切幾乎是和我順聲轉頭同時發生的，短短不到10秒鍾的光景，剛夠反映發生了什麽事的功夫。

列車不盡人情地繼續向前行駛，我和驚魂未定、憤怒的同伴試圖回放剛才發生的劫案。其實，那幫小偷就是仗著車廂裏人多擠著你、分散你的注意力，竊取錢包後，立刻轉手給同夥和同夥的同夥，即使你伸手敏捷當場抓住他也難以人贓並獲。人多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拖延車門關上的時間，以便掩護最後一個人撤離。嘿！那身手堪稱"藝術精品"，絕了去啦！厲害到家啦！10秒鍾的偷竊，其小團夥分工協作達到的默契程度，大概都趕得上正規軍特種兵的突擊分隊啦。同伴開始例數慘重的損失：幾乎所有的現金（包括幾百塊的英鎊，痛心呀！），幾張信用卡，電話通訊錄。。。

我們分析，那幫小偷的目標主要是現金，所以，我們坐了一站又折回來，到售票處詢問，看有沒有人撿到錢包，希望那幫人拿了現金以後，有點"職業道德"地把信用卡等別的東西留下。可是，我們在同笑容可掬隻講法語的地鐵工作人員指手劃腳，雞同鴨講了一番以後，失望而歸，隻好取消所有的行程，去最近的警察局報案了。

警察局的布局是個小套間，有一個接待櫃台，陳設非常簡單，辦公用具也很"清苦"。接待我們是一位看上去20多歲的警曹，當然，他也不講英語。也許因為同伴為無辜放血而憤慨不平、口沫橫飛、情緒激動的緣故，那位法國警曹很本事地平息了同伴的情緒，又誠懇和藹地請我來敘述整個的偷竊過程，我不清楚的地方，他便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幽默表情示意同伴跟我敘述，再由我告他。報案的整個過程中，他都幽默地微笑著，用法語和非常精準的肢體語言和我們溝通，一句一句地給我們解讀他寫的報告。有幾處，我也用英語和肢體語言來堅持我的表述，修正他的不精確。這樣幾來幾往下來，地鐵裏不過10秒鍾的"驚魂"，我們卻花了差不多2個小時報案。臨別之時，他衝我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說："You are so pretty and elegant！"居然用帶了口音的英語！我被他逗笑了，回他："Merci，Bonne chance!"（法語：謝謝?祝好運?）”。素有耳聞，法國人做事嚴謹，一絲不苟的同時又讓人覺得幽默，還真的有那麽點意思。

從警察局出來，同伴用詫異的神情打量我，說："這麽快，你也巴黎啦？！"我又被逗笑了。因為我知道這件倒黴的事發生以後，同伴一直嘮嘮叨叨地要等回新加坡以後，給法國駐新加坡大使館寫"控告"信，投訴法國警方安全保安不利，令一幫無業遊民在諸如地鐵等公共場合大行其道，如入無人之境，令全世界到巴黎旅遊的旅客赤裸裸地暴露在"恐怖襲擊"的境地，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還藐視全世界使用英語人民的申訴權等等，總之，同伴滿腦子想的都是罄竹難書地羅列著的N大罪狀。。。也是，聖人教導我們要："以責人之心責己，以恕己之心恕人"，我光顧著"享受"平凡的浪漫瀟灑了，忘了捶胸頓足地同聲憤慨，尤其是我還不識趣地落地惡學惡練那幾個現學現賣的蹩腳法語詞，簡直就是罪不可恕嘛！

於是，我趕緊接著補救，陪同伴去銀行報失，申請緊急的信用卡，更重要的是，隨手掏了幾十塊歐元應急。不過，從此以後，從同伴的口中就再也聽不到巴黎的好啦。。。次日的晚上，同伴就接到通知去警察局取尋獲的錢包。據說，錢包是在另一條地鐵線的垃圾桶裏找到的。果不其然，除了現金，其它的東西都在。老實講，對在巴黎這樣一個人口流動極大的國際都市，以那些小偷夠國際水平的職業技能，錢包最後還能在短短的30小時裏撿回來，就得偷著笑它命大了。

無論如何，巴黎地鐵裏小偷的"快，精，準"，真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記得上學的時候，在讀著各種各樣書的同時，腦海裏描繪的是種種奇異幻想，多渴望有朝一日能親自見識這世界上包羅萬象的玄妙和神奇啊。而今，連我自己也不曾預料到的是，2003年3月間的歐洲行，在沉澱了一年多的今天，定下心來一篇一篇寫出來之際，竟能在普普通通的不經意中，有如此令人醉心的、多姿多彩的感悟和收獲。

其實，旅行的最大樂趣，也許就在於一份永遠都不能窮盡的旅程，以及由此派生出來的永遠都在不斷拓展的心境。行走的真正意義也許在於調整，調整現實生活中可怕的單調和日複一日的重複，使人在厭倦周期之間獲得更多的尋幽攬勝的新鮮感和身心的享受，實現一份自己去挖掘旅途中的絕妙之處的成就感，通過經曆一番常人所不曾經曆的體驗，而親曆那些不能為常人所企及的美妙情境。

旅行的另一個妙處還在於隨時隨地地"換位體驗"。放棄自我的壁壘融入當時當地的氛圍，敞開心胸接納你所看到的一切，用心去體驗和感受，如果不是這樣，那就真的無異於浮光掠影地趕路，再或者就隻是徒然的漂泊，要麽就是木然地走個過場，比如在名勝前拍拍照，要麽沉溺於在特色店搶購，以一些非常熟悉而機械的活動來表明曾經到某某地一遊而已。

最後，對於一位唯情的旅行者而言，情感在行動中勃發；而對於一位唯美的旅行者而言，完美則止乎於行動。無疑地，每次的旅程都是始於想像的，而是否最終也止於想像、僅僅留於相冊裏的記憶呢？答案就在每個人的心中。我自己通常分兩個階段來實現一份體驗：腳下的旅途是永遠朝向外部世界的延展，繼而是朝向內心、無限內傾。哲學一些的表述就是：旅行對我是簡單的，你隻要去走；旅行對我也還是簡單的，你隻需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