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小說 (民族魂) （六）皇室之憂

（六）皇室之憂

                               愛卿記住：僅有暴虎馮河之勇者，千萬不可重用！

                                                                
宋理宗

 

臨安，西子湖畔的風景在向世界招手。坐落在西湖邊的皇宮，氣象森嚴。宋理宗即位已有十八年。越過太清宮，再過上清宮，宮內池塘中的蓮花正值盛開期，白綠相映，岸邊的垂柳在微風中輕拂，大紅牡丹在眾綠的襯托下，更是鮮豔照人。偶而的幾聲蛙鳴，提醒人們這是人間，然後就到了內宮深處，一塊黑底金字的橫匾懸在半空——玉清聖境。踏進玉清殿，一尊巨無霸的元始天尊的金鑄雕塑聳立正麵，見者行禮，皇帝也不例外。其餘散立周圍的太上老君神像以及其它名見經傳的諸神雕象，有的作思考狀，有的作發怒狀，更多的呈莫名其妙狀，塑像之多突現了趙氏皇室對道教的無限熱愛和無限崇拜。雖然西北邊境烽火不斷，但趙氏皇室對於追求虛無飄渺，長生不老，得道成仙的狂熱二百多年來依舊不減絲毫。

在一陣陣沁人心肺的異香繚繞的禦書房裏，宋理宗手捧《元始天尊度人上品妙經》一冊聚精會神地研讀著，此寶書乃是江蘇省句容縣茅山結金峰下的元符宮在擴建時從密室裏發現，董太監聞訊，即刻派人巧取豪奪搞到手，獻書邀寵。“我趙昀是凡世讀此仙章第一人！”想到這裏，理宗皇帝全身激動，一抬腿踢翻了溜金痰盂，聲音傳到在門口侍侯的董太監耳裏，董太監急忙入室：“陛下，有何吩咐？”

“小董，此書太妙了！這裏有說到——但服元和除五穀之法，我終於明白當年華山隱士陳摶能終日不食的秘訣了！令禦廚房準備童男童女各五十名，每天收集元和液*”言罷詩興大發，口詠：“咽漱元和液，所思煙霞微。知名未足稱，局促商山芝。*”吟罷又道：“小董，朕怎樣封賞你呢？”小董聽了樂不可支，不過心裏想這皇帝老子瘋了！山珍海味不稀罕，卻想口水保長生。嘴裏卻道：“隻要陛下喜歡便是對下臣最大的獎勵！”說著他摸了摸口袋裏賈似道送的金鎖片，接著道：“陛下潛心修學，得道成仙在即。禦廚房我馬上去吩咐。但眼下賈似道有急事相告，已在書房外等候二個時辰了。”

理宗一聽，“曖，賈國舅是朕召見的，怎麽一讀天書就入仙境而不知返了呢？”即刻請了清嗓門道：“快請賈國舅。”

賈似道，是當今最得寵的賈貴妃的弟弟。長得一表人才，前幾年中了進士，詩書文章了得。賈貴妃出生豪門，花容月貌，吟詩對句，又能歌舞，和理宗朝夕不離，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今天皇上邀賈國舅一敘，改變了賈似道一生的命運。

進得禦書房，賈似道跪拜行禮：“臣似道拜見陛下。”理宗忙應道：“愛卿免禮，朕今天請你來聊聊家常，去看過你姐姐沒有？”似道答：“剛才從上清宮來，貴妃娘娘在休息，不敢驚動。”

“朕讀了你的奏章，檢討時弊，獻謀策劃，很有見地。愛卿可知，二十八年前，父皇屈於金賊武力，訂下屈辱和約，稱侄納幣。年年朝貢金賊三十萬兩白銀，三十萬絹。百姓負擔日重。為報靖康之恥及廢除嘉定和約，朕決定聯蒙滅金。而今檢討起來，實在是一大錯，雖然報了一劍之仇，西夏，西遼，金，全被蒙古吞並，但大宋北疆失去屏障，門戶洞開。後又輕信了二趙將軍乘勝進軍中原收複三京的主張，結果蒙酋窩闊台麾兵侵蜀，殺民十萬，拔縣城四百四十座。使朕後悔莫及，下昭罪己。”說到這裏，理宗歎了一口氣，飲了二口茶後又道；“愛卿記住，僅有暴虎馮河之勇的將領，千萬不可重用！此類莽漢害人害己禍國殃民！現在北疆日無寧日，土無安土，朕寢食難安。在目前敵強我弱的形勢下，朝廷唯有力求和平，朝廷一再告誡守邊將士不要武力尋畔，地方衝突千萬別擴大，要息事寧人——北虜有          

 

——13——

時隻是掠財，要忍，要等待時機。但是戍邊將士有的為了朝廷多些撥款，不惜尋畔報警朝廷明知不實，又怎麽責罰呢？  

賈似道聽了皇帝這一番話，體認到皇上的憂民之心，感動得熱淚盈眶，轉而一想，此時表態適度，是獲得皇上信任的大好機會，心思快速地轉動，擦了一下眼淚，挺一挺身發聲道：‘陛下憂國憂民，是大宋的福氣，北虜背信棄義，隻能呈一時之快，大宋也不乏善戰之士，臣等天天在研究防禦製敵的戰術，以保衛我大宋江山萬萬年。”理宗擺了擺手道：“愛卿有這份盡忠報國之心，朕甚感欣慰，今朕召你來有二件事；為了你將來的仕途，朕已下旨把你外放為京湖安撫製置使，上任後要使地方百官明白朝廷的憂慮，這是第一件，第二件事免你掛牽京城眷屬，也為便利賈貴妃省親，朕已下旨把集芳園賜於賈府。”理宗息了息語重心長地說：“做地方官要為百姓辦實事，也是累積經驗，為日後進入中樞早做準備，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賈似道連忙起身一揖到底：“謝謝陛下的恩寵，臣生當殞首，死當結草為大宋*！”

出了宮門，賈似道好不輕鬆快樂，轎子行經知味館，一陣香氣迎麵而來，頓時覺得饑腸轆轆，就命停轎，步行遊街，忽然一名江湖術士，肩扛一幡白旗，上書《扶搖子相法》拉住他衣袖說：“相公印堂發亮，大富大貴之相，可容老道為你卜一卦？”賈似道正在興頭上，倒也樂意聽一聽術士有何高見，即和老道靠牆坐下。

老道仔細端詳了賈似道的麵型，用手模了頭骨，又詳細地看了手相，掌紋，問了出生年，月，日，時辰；雙眉深鎖，雙眼緊閉，喃喃自語：“癸酉年貴人型，已癸，酉已，醜酉，已酉……”又捏指橫算豎數，吐了一口粗氣，說了下麵一段警世駭俗的斷語：“相公本月官運亨通，連升三級，不出七年，更高的地位接踵而至，官至極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有十餘年太平盛世，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賈似道聽老道如此之說，心中狂喜不已。從腰裏掏出碎銀一塊，塞在老道手中：“道長金口，不才果有此等榮升，當為天下道觀披金！”老道謝過銀子，又說：“經過登峰造及的十幾年後，從相公的己儀紋來看，一定要急流勇退，可保晚節。並且要遠離相衡相克的鄭姓將軍，性命當無虞。否則國家個人將遭大劫，切記！切記！”言畢逍遙而去。鐵口道士一語定乾坤——十七年後大宋江山果然斷送在這食髓知味，不知急流勇退，戀棧權位，晚節不保的賈似道手中！

 

*元和液：引自-《中黃經》即含氣漱口所生的津液。

*咽漱元和液。。。引自：杜甫詩集。《幽人》

*生當殞首。。。引自：李密—陳情表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