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移民都有一段特殊的故事:為什麽移民?投靠誰?對前途有什麽把握?你有什麽經驗?可以得到什麽幫助?你成功嗎?你發財了嗎?你快樂嗎?你想家嗎?你想回上海嗎...我一麵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同時也記錄開疆拓土者的艱辛,和積累財富的不易.
每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這話不假.而怎樣用言簡意賅的文字,經過對那微不足道的瑣碎小事的描寫,既能反映當年的情景而又不沉悶呢-我盡力吧!
在中國經濟起飛的前夜,香港市麵很旺-自負的我認為 隻有到香港才能爭取’錢途’.然而大哥和外公不算直係親屬,我不可以申請’赴港通行證’.但是當年香港移民局有一條十分’人性化’的條例-對一切偷渡者而言,隻要你能躲過海防警察的抓捕而有本事進入市區-也就是棒球規則,’觸壘安全’,就可以在親人的陪同下,去辦理居留證. 上海’老克拉’都知道香港政府這一’抵壘政策’.我的二哥在加拿大,因為形勢的緩和有意邀請雙親去溫哥華.那時候中國和加拿大還沒有通航,中加往來都必須在香港轉機.我靈機一動,寫了一封信給二哥:’…我想去香港發展,請在邀請父母的信中同時要求小兄弟陪同,而我趁在港轉機的機會,滯留香港…’二哥二嫂欣然同意我的計劃,發了邀請信並為我們三人申請簽證.
可是,命運多桀-我們在1981年四月才收到加拿大駐北京大使館的通知,前去辦理簽證-而香港政府在1980年十一月公告天下:取消’抵壘政策’,七十二小時大赦,逾時,一切沒有合法證件進入香港者,即捕即解…’
在這種大形勢下,1981年五月上旬我們越過羅湖橋,進入我朝思暮想的香港!當時’大陸仔’在香港已經是惡名昭章-貪婪,懶惰,麻煩...嘿,都是貧窮惹
的禍!在這先入為主的偏見下,在香港我失去了一切話語權-雖然我向大哥,舅舅,外公再三表達留在香港的願望,強調我是過境旅客滯留人士,和偷渡客完全是兩回事…(果不然,82年夏天,法治社會的香港政府又發了一個公告:對一切過境滯留香港人士, 七十二小時大赦,自此一切無香港身份者,即捕即解…這是後話,也是我終身的遺憾!)遵紀守法的香港人根本不管’大陸仔’的苦衷,隻是天天大宴小宴的塞得你食而無味-隻盼你早日’展翅高飛’-不要在這裏惹麻煩!
被去留問題煩惱的我,一天深夜突然接到二哥來電:’…你信上不是說隻想留香港嗎?怎麽現在要來加拿大了呢?大陸人真的連起碼的誠信都沒有嗎…’我二哥,我曾經的偶像,也是這麽的遺棄我!在上海灘為朋友’兩肋插刀’有名的我,竟然一出國門,就被人懷疑’誠信度’,成了被人討厭的’人渣’.-在大陸我們深刻的體會了’階級鬥爭’的殘酷性,在香港我深切感受到人情的冷暖!-我為什麽要出國?我為什麽要離棄生我養我的土地,飄洋過海忍辱負重呢?-有人說你’崇洋媚外，不忠不孝’, 有人
說’我愛祖國,祖國不愛我’…這或者都是情緒化的斷語;祖國好比父母-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所以做人還是要豁達一點-相信天,相信命吧!-造化弄人-真是的.
天無絕人之路-在我進退維穀之時,我大哥的一個姓顧的朋友，也是‘上海香港人’，像’及時雨’一樣的出現在我們身邊.
顧善人在南美洲瀕臨太平洋的赤道小國厄瓜多爾的首都投資了一家餐廳,目前回香港來’招兵買馬’,幾次約談後,顧善人給出的待遇是:
經理職務,月薪USD1000元，外加小費（我大哥說大餐館的小費收入比工資還多），包吃包住，再加年底分紅,花usd4000就可以搞定永久居留的身份證…這麽優厚的待遇-夫複何求?再加上我’膽大妄為好折騰’的性格,又能躲開二哥的杯葛…大家都為我的幸運而高興, 就這樣,在大哥的資助下,在顧善人的帶領下我以旅遊為理由進入厄瓜多爾,為避免厄國移民局的盤問,我機票的最終目的地是加拿大.
當我的命運被決定’滯留’ 厄瓜多爾之時,不是移民故事的結束,而是’厄’運的開始.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