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 - 前言
媽媽入住養老院已經第三年 , 然而 ’ 老年性癡呆 ’ 症狀更進一步了 . 前些日子我還可以和她通電話 , 而今她已不識電話裏的我 . 今年春上 , 我回上海探望媽媽 - 她木訥的眼神和她與生俱來的高傲冷漠混在一起 , 使我感覺如此陌生 ! 縱然近在咫尺 , 感情上卻遙不可及 ! 雖然她沒有用語言表達 , 但母子的心是相通的 , 我感受到她的孤獨 . 忽然她和我說起 :‘ 東海 ,( 我的父親 ,1995 年已經過世 )… 就是送到華東醫院就不行了 …’ 看她回憶往事的當口 , 神態專注 , 語調流暢 …, 媽媽已經活在記憶中 .- 曾經 ,’ 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旁邊 ,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 而今兒女們都天涯海角自立門戶 , 逢年過節雖然禮貌不缺 , 但是媽媽最需要的 ’ 親情 ’, 大家都很吝嗇 - 長期的孤獨毀了媽媽 . 院裏的醫生說 :’ 楊老師手腳還健 , 就是腦子有時清醒 , 有時糊塗 …’- 這樣的物質不缺的晚年能算幸福嗎 ? 我捫心自問 , 我心痛如割 ! 是我長年不歸害了媽媽 - 現下媽媽孤獨地活在記憶中 , 而治療老年性癡呆症又沒有什麽靈丹妙藥 , 我決定 ’ 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 ’- 她曾經最想知道的事情 - 用來彌補我長年的 ’ 親情 ’ 的虧空 . 我要陪伴媽媽走進回憶的黑暗 , 和她一起尋覓能溫暖孤獨的光明 .
親愛的朋友們 : 讓我們一起來 ’ 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 ’- 使你我他的母親不再孤獨 , 讓我們的回憶在笑侃過去的挫折的同時 , 顯露親情的彌足珍貴 , 更獻上我們的感恩之情 - 就我 , 是 ’ 亡羊補牢 ’- 而你們還來得及嗬 !- 這樣 , 天下的母親們都有福了 !
基多山人 10/AUG/2012
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
第一章 我出國移民的故事
楊世穗 - 對於我來說，那是一個和無數中外曆史名著中的名媛偉人一樣燁燁發光的名字 - 她就是我母親 - 就是您！您原本是楊家大小姐，在那豆蔻年華卻學花木蘭，要去‘抗日’，要去延安，嚇壞了外公，他立刻停止了你的學業，把你匆匆下嫁為人妻 - 聖約翰大學畢業的阿姨，回憶這段往事 , 終為姐姐鳴不平。在風風雨雨十裏洋場的上海您含辛茹苦的撫育我們兄妹五個 - 前三個是男孩，我和妹妹是‘龍鳳胎’，因為喜獲千金，我一生下就被奶媽帶走，我害怕被遺忘，號啕大哭，聲音洪亮，大家說這是一個好兆頭 - 果不然，那年日本鬼子投降了！
一直到 1980 年，我天天在您無微不至的關心下享受人生 - 我們生活在一個大時代，新中國雖然沒有戰爭年代的殘酷，卻也不乏驚心動魄！讓我慢慢地細細地娓娓道來 - 每一個人的經曆都是一部曆史，和您一同走進曆史，回憶我們一起走過的歲月和曾經的豐富多彩。
先說說我背井離鄉的事 . 在上一世紀中國政府管理移民 , 沒有什麽 ’ 法 ’, 好像開關水閘一樣 ; 在建國之初 , 來去還是自由的 , 但到了 53 年 , 就緊縮起來 - 此時做紡織五金生意的外公從香港回滬被扣在家 , 理由是 ’ 偷稅漏稅 ’- 不過隻要你一人付了巨額罰款 , 就容許你回香港向公司裏共同犯罪的生意夥伴追款 - 倒也算是 ’ 網開一麵 ’ 的寬大 - 外公趕忙賣掉家產和汽車 , 再湊上媽媽和阿姨陪嫁的首飾 , 付了罰款 , 才把外公送過了羅湖橋 . 經此一嚇 , 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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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三十三年不敢回上海 . 而在建國十周年時 , 在 ’ 社會主義新中國連老鼠都已消滅了 ’ 的國際文宣下 , 大批東南亞的華僑回流祖國 - 誰也沒有料到三年後大陸又變成連老鼠都會被餓死的地方 !
在大饑荒的壓力下 , 邊防公安又打開了水閘泄流 - 無論港澳地區或國外 , 隻要有親人的邀請信 , 都可以走 . 到了 62 年七月 , 農村形勢略有起色時 , 這一政策又嘎然而止 - 而且一口氣關閉了十八年 . 不是直係親屬關係 , 不管什麽理由 , 都不準出國 . 而如果你私闖國境 , 那就犯了天條 - 一俟被抓到 , 即以 ’ 叛國罪 ’ 起碼受刑七年 , 更可能是一輩子 ’ 回不了家鄉見不著爹娘 ’ 了 . 人們奇怪 : 若是為了國家的安全 , 不準外國人進來 , 為了建設社會主義 , 不準高科技人才出國 , 還是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 而禁止對國家社會可有可無的人出國 , 就顯得莫名其妙了 - 不過老話說 : 和衙門打交道 , 最好不要講道理 -‘ 忍耐 ’ 是以柔克鋼的良器 , 就看誰熬得過誰 - 現在說來好像是笑話 , 而在那個年代人們就是這樣的思想水平 .
時間到了 79-80 年 , 忽然閘門又打開了 , 但這一次可以出國的基本條件是 ’ 國外親人的邀請信 , 港澳地區必須是直係親屬 ’- 被 ’ 文化大革命嚇壞了的雙親 , 為了我將來的 ’ 安全 ’ 有意把我送走 . 出國就業 , 就是去完成 ’ 開疆拓土 ’ 的大事業 - 可惜沒有幾個人明白這個大道理 , 又都把這事情想得太簡單 - 而我就是頭腦發熱的移民大軍中的一員 .
我向往的目的地是香港 , 我拿的卻是加拿大簽證 , 結果像一顆種子飄落到南美洲 , 落地生根般的在安第斯山脈生活了三十年 - 這是怎麽一回事 ? 親愛的媽媽 : 往事的追憶 , 都成了故事 , 當年 ' 報喜不報憂 , 就是不要親人擔心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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