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責任的烏托邦,不知道曆史的艱苦”--寫在今天五四
(2006-09-05 10:5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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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責任的烏托邦,不知道曆史的艱苦.”
這句話是中國現代新儒家牟宗三先生說的.“不知道曆史的艱苦”,是指前麵那一種“不負責任的烏托邦”,即人空有理想,卻無視歷史的曲折艱難痛苦.
牟先生絕對不是要否定理想.先生反而最講道德的理想主義,他有一本書專談這一問題.先生重視道德理想,因這是人之為人不能或少的東西.人不是物,是甚麼就甘於如此便是甚麼,苟延殘喘以為生.人有理想,想要更好,時有止於至善之不能已,這一點點的良願,良知,良能,絕不得輕忽,更不能否定,不然社會要出毛病.
五四以來,講民主科學,是為現代化,但民主科學不是用來否定那些道德理想的.可惜我們把科學民主,拿來變成否定的工具,反傳統,打倒孔家店.須明白道德理想要在歷史中實現,總有一個過程,有時直道,有時歧出,有柳暗,也會有花明.歷史未盡善,確見太多事令人痛心疾首.傳統不盡美,壓在很多時空局限下不能夠澄明暢活.我們做子孫的,應知祖先篳路藍縷之艱辛.前人栽跟頭,我們不必學,要學如何避免.傳統中對美善的嚮往,道德的理想本願,還有很多,這些是不該否認的,更是不能否定的.沒有這些理想願力,民族不會留到今天,如無這些精神的東西薪火相傳,今天的我們,也將不會真有明天!
民主科學,都是現代化必由之路,同時也當這麼去看.這些西方首先走出來的東西,不能以為是別人的東西,它們都是全人類的財富,經過多少血汗,才找到怎樣麵對他人,麵對自然.毋必使拳頭用蠻力,人與人,人與物,仍可以自由轉圜,互不相礙,反而彼此成全.當然民主、科學,一樣不能在實現中簡單求全,民主會失向,科學會獨斷,但不是民主或科學不好,隻是作為人類實踐的工具,它們自然存在不足,故不能簡單洋為中用,以為藥到必會病除.甚麼是民主,甚麼是科學,都不隻是一種外在的製度,或是抽象的知識.民主和科學,更加是一種生活與態度,要與文化生命相連.我們學西方的民主科學,一定要肯下學,才會上達,學要學得全麵,不能守在表麵.人家民主科學背後精神的東西,更須懂得欣賞,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自家生命裡應努力找到共鳴.天下一家,人立即己立,人家有所獲,必定要會得讚嘆.尤其是人家的基本,信仰或宗教,雖不是從表麵可以明白,而明白了也非必一定要隨便認同,但總該知道,學問殊途,須各識他麵目,勿作無謂牴觸.要用極大的誠意,謙虛寬宏,麵對文化的他者,在行動中保住眾人心底的道德理想.真正的理想,不是烏托邦,而是實踐理性中當下的一種生命學問.我們愈知艱苦,便愈會知珍惜它,認真愛護它,有了這個,人類文化,才可以奮進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