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四以來,我國的學界和民間,總是有一種風氣,要把傳統裡頭本屬宗教的東西,不是說成迷信,便是說成哲學,未能好好地作為宗教問題而予以正視。孔子的道理表麵像教做人,但要人不做小人,而是成為正人君子,下學而上達,從人道而上通天道。他教人處世為人到最後,要麵對天,所以說「知我者其天乎!」這與傳統禮教的精神,完全一致。
孟子學問的中心是「性善」,像隻談道德哲學,更加無孔學還含有的宗教色彩。其實如細讀孟子,原來「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他存心養性的功夫,竟以「事天」為目的,而盡心知性,乃是為了「知天」。人事不是人生的全部,還有事天、知天一端。天、命、仁仍是孟子隱藏的課題,跟孔子一樣。
孔孟的天,是創生不已遍施的天,命是實實在在必得之命,但天與命不先是由高高在上的角度提出,而是放在人生人性當中體會,自自然然從人之能接受處呈現。人承受天賜的仁德,盡心盡力做事做人,在生命實踐中突顯終極天命,接通超越的天啟。這種宗教,和那些必先拿一個神道出來,才可以指導人生的一般宗教,很不相同,孔孟宗教所以特別值得我們注意,理由正在此。
禮教在中土,前後出現過實踐之教、教理之教、省思之教、教權之教。隻不過先秦的實踐之教到兩漢嚴重扭曲,成了教理之教,宋明雖有省思之教的回歸,可惜很快又被明清的教權之教淹沒。有關儒教或禮教問題,筆者曾有七篇文字,自七月一日起至八月三十日,陸續發帖於文學城的「文化走廊」,您若有興趣進一步了解,可以找出來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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