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末冰塊的世界

如果你看得仔細,你能看見——曠日下的遊風,淡淡的,輕輕的,卻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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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 蒿 的 端 午

(2004-11-19 07:37:26) 下一個
艾 蒿 的 端 午 一把艾蒿,在端午節的清晨躺在一輛三輪車裏。三輪車的主人捉住我凝望的眼神,吆喝著——姑娘,這把艾蒿等著你呢。 艾蒿,就這樣在端午與我相遇了。 它的綠帶有泥土的敦厚,綠得樸實,綠得溫暖,是厚實的黑土地懷抱中乖乖的孩子。我付了五毛錢,這乖孩子就躺在了我的懷抱中。一陣苦苦的香味縈繞在胸前,大概苦是有重量的,艾蒿的香味也就沒了飄逸之感,沉實的氣味洋溢在身邊。 一個年輕的女子,懷抱著一束苦綠的艾蒿,行走在端午清晨的街道上。 他們側過頭,或許僅僅一下眼神,我都微笑的迎上。艾蒿躺在女人的提籃裏,或是老人的手中,甚至自行車、摩托車的架上。惟獨這把艾蒿,和我相遇的艾蒿躺在我的胸前。許多沉實的細節也就冒了出來。 一個叫艾的女人,心靈手巧,會裁縫時髦的衣服,是村裏聞名的女裁縫。她的男人在外地單位工作,一星期回來一次。他們有三個美麗聰慧的女兒,加上女人靈巧雙手的打扮,女兒真是人見人愛。然而男人風流倜儻,他的風流韻事綿延不斷。女人傷心過,吵過,鬧過,她也想,離了這個男人不是不能過。可是誰能代替——男人抱著女兒在河邊的嬉戲,清幽的月光下父女的放聲歌唱,還有雪地裏胖胖的雪人邊的父女深情的依偎?她的心柔軟了。她願意從河邊拾回浪材燒成木炭,在雪舞時燃起一屋的春天。她願意尋回大把大把的艾蒿,在苦夏的夜晚用綠綠的植物驅除蚊蟲的紛擾。她願意用柔弱的雙臂駕著耕牛,犁出土地的豐收。……女兒健康歡樂,她就覺得幸福了。 多年後的端午,成人立業的女兒們商議,送給媽媽什麽。走了人生的大半個旅程,爸媽不再吵了,他們不缺錢,物質豐足。她們的商議不了了之。到了媽媽家,她們都笑了——她們手中都提著一束艾蒿,媽媽把艾蒿插滿了家裏的門窗,頓時,滿屋都是微辛的艾蒿香。媽媽說,那是睡著的花,她要喚醒它們。她煮了大鍋艾蒿水,倒在了浴缸裏,隱隱的綠在跳動,發出無聲的邀請,兩個孩子鑽進了浴缸。媽媽用手按著他們,多泡泡,艾蒿水止癢祛濕呢。 這個叫艾的女人,不是張愛玲筆下苦命的小艾。她是我的母親,也是你的母親。她是夯實的土地上長出的一群樸實、幽香、生命力旺盛的花朵,在浩蕩的天風裏不可遏製地開放。 這樣的花朵,也開放在艾特托瑪夫的筆下。艾特托瑪夫曾形容他的祖國是一片長滿牛蒡草、艾蒿和車前子的荒原。他是滿含著悲憫表達對祖國的愛。在這片荒原上,在艾蒿叢生的土地上,一顆孤獨的靈魂在穿尋,他在尋找什麽呢? 將近二千年以前,一個中國男子也悲憤地行在“蒿草叢生的荒原”。東漢末年,群雄紛起,抗議暴政,殺戮不斷,血腥衝天,民不聊生。“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隻剩下了艾蒿在貧瘠的荒原上苦苦生長。多麽的荒涼啊。這位“蒿裏行”的男子不禁感懷:生民百遺之,念之斷人腸。也燃起了統一中原的雄心壯誌。自此,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在“蒿草叢生的荒原”拉開了序幕。 艾蒿就這樣穿越了時空的苦難,在今年的端午與我相遇。它苦綠的葉子微卷,露出了銀白的葉背——在祈求淡化什麽嗎? 有熟人問我,買艾蒿避邪呢?是的,經曆了苦難超越了苦難,這樣的吉祥物斷是讓我相信,並寄托希望的。 在端午的清晨,一個年輕的女子,懷抱一束苦綠的艾蒿,慢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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