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末冰塊的世界

如果你看得仔細,你能看見——曠日下的遊風,淡淡的,輕輕的,卻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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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見過蓮花的開落

(2004-11-19 08:17:46) 下一個

有誰見過蓮花的開落

他們兩家是世交。從小,他和她就在一起玩耍,算得上青梅竹馬。

他大她兩歲,她總是跟在他的後麵,讀完他曾就讀的初中,又跟著考入了他就讀的高中。他嘲笑說,你簡直是陰魂不散,老跟著我跑,甩都甩不掉。她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再嘟嘴撒嬌,隻是抿著嘴甜甜的笑。

但她不再跟在他的後麵了。她發現,他戀愛了,一個紮著馬尾巴身材高高、腰肢細細的女孩,女孩有著細長嫵媚的雙眼。女孩一笑,雙眼就在陽光中拋出細長柔滑的絲線,在某個瞬間纏住人的視線。他的聲音變得細柔,充滿了磁性。她遇見他們在一起,總是落荒而逃。

終於畢業了。他考上了北方一所著名的大學,而他的家隨父母工作的調動也將遷至北方。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她鼓足了勇氣將他叫到外麵。月華如水,大片的荷塘有著夜的廣闊無邊,零星的荷花帶著夢一樣的溫柔飄散著幽香。

她說,你知道嗎?我一直喜歡著你。她的臉在月光下泛著瓷樣的光芒,羞赧的笑容如蓮花的開落。

他驚訝地盯著她,仿佛第一次發現,她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繼續說,當然,你那麽喜歡她,她多麽漂亮呀。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少年時的愛情就像如水的月華,空明、純粹卻朦朧不清。

她說,十年後這一天,我們再相見,好嗎?

他問為什麽。

她說,我想看看十年後,你是什麽樣子?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出我。

他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揮動著手臂說,十年後,我一定會開著小轎車來見你,然後帶著你滿城兜風。隻是我們在那裏見麵?

她想了想,說,就在西湖斷橋吧,這個地方好記,永遠也不會拆遷。

他笑著大聲說,你這小跟班,可不要忘記。

她不做聲,平靜地望著他。

他說,還有什麽事?說吧,說吧。

她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明天你就要走了,給我送一束花吧。

他問,那你喜歡什麽花呢?她指了指自己。

白蓮?哈哈哈,他大聲笑了。白蓮是她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她和父母來送行。在她目送載滿貨物的車子啟程時,他啊了一聲,轉身在一個紙箱裏變戲法似的捧出一束白蓮,遞給她,說,放心,我不會忘記的,這是今天早上買的。她接過白蓮,全是含苞未放的蓓蕾。她有點失望,為什麽沒有盛開的?但她沒有張口。他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習慣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說,會開的,你等著慢慢享受白蓮盛開的清香吧。

大人們都笑了。

許多年過去了,已升為公司總裁的他偶爾從報紙上看見,在鄂西原始森林考察時,一位女研究員為了挽救一隻落入槍口的野生動物中彈身亡。他的心莫名地疼痛起來,這個女子名叫白蓮。

這個名字,使他記起,他和白蓮的約定距此時還有五個月。在這五個月裏,他的心總在激動,似乎他的存在就是為了那一天的到來。他不相信,那個女研究員白蓮就是曾經深愛他的白蓮。

那一天終於到來了,他很早就起床了,他要去花市挑一束白蓮。他細心地一株一株的挑出含苞欲放的花枝,而站在他旁邊送花的花農告訴他,白蓮要買盛開的。因為白蓮開放時間在早上,錯過了早上,白蓮再也不會開放。他啊了一聲,心再一次被刺痛。他送給她的白蓮,她是等不來白蓮的開放的。

他驅車來到斷橋,遊人如織。他手持白蓮在橋邊等待,隻要她有記憶,她是不會忘記的。

他來回地在斷橋邊走著,遊人會回過頭看他一眼。

月華被西湖水摔成碎銀。他記起,她仰起如瓷的臉龐,羞赧的笑容如蓮花的開落。而這一切就象夢境,飄渺、虛幻、溫柔令人疼痛。他手中的白蓮散落在碎銀上,一朵、一片,清幽的香氣被風蕩漾開去。

一朵花的開放,總是不經意的。一生的愛情,總有刻骨銘心的。有誰見過蓮花的開落?我們總在錯過。有誰能把握愛情的真相?而疼痛已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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