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穀子(26)
(2007-11-28 20: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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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離開了公司,鴿子很快在和平街找了間平房,搬出了姑姑家.
開始姑姑死活不同意,說沒法兒跟老鴿子交代,還是鴿子自己給老爸打電話,做通了工作,姑姑才勉強點了頭,然後又托姑夫的同事的學生的熟人的朋友的弟弟的女朋友找了間'可靠'的房子.鴿子心裏話:'再可靠經過這麽多次轉手也懸了...',可經不住老人一番好意,隻能答應了.
從此,鴿子的生活變得越發的簡單了:
6:30起床,洗漱完畢.
7:00開始工作.
12:00午飯
12:30小憩一下
1:00開始工作
5:00工作完畢
9:00之前完成晚飯的任務.
9:00開始工作
12:00喝杯牛奶,睡覺.
鴿子所有的工作就是:看書背單詞.每天5:00到9:00是鴿子的放風時間,因為每周一三五她都要去中關村上新東方的課.
轉眼到了深秋,很深很深的那種秋,小風兒已經可以用'嗖嗖的'來形容了,人也可以用'嗦嗦的'來描寫了.
八點半,鴿子從公共汽車上下來,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把圍脖重新繞了繞,把心一橫,一頭紮進了黑暗中.
姑夫找的這間可靠的房子地處小巷深處,在喧噪的大城市裏顯得格外清靜,鴿子當時對這一點十分滿意.可現在卻滿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北京很深很深的秋天,天一黑街上基本就沒什麽人了,而這兩天胡同兒裏的路燈又不知道被誰家的壞小子練彈弓給當靶子了,彎彎曲曲的小胡同兒裏黑得伸手勉強能看見五指----深秋的月亮還是很亮滴...
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鴿子的心哆裏哆嗦地跳著,腳步越走越快.懷裏揣著'驛動的心',嘴裏哼著'愛在深秋',鴿子一拐彎兒,碰到了今生第一個大麻煩.
黑乎乎的胡同兒裏黑乎乎的牆角邊兒站著個黑乎乎的人影兒----嚇人吧.
本來鴿子並不確定那一團黑乎乎的站著個人,可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裏,從那牆角傳來潺潺流水的聲音,多看了兩眼之後,再純潔的鴿子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也不怕給你凍掉嘍.'鴿子心裏想著,目不斜視地加快了腳步.其實別說斜視,就算麵對麵,這麽黑的天兒鴿子也看不見什麽.
在鴿子一陣小風兒似地掠過黑影的時候,黑影也剛好完成了徹底的釋放,抖了抖手裏的零碎兒,他的注意力被身後高跟兒鞋的聲音吸引了:
'喲,妹妹,這麽急著上哪兒啊?陪哥哥聊會兒.'
'有病!'鴿子脫口而出,幾乎同時,鴿子就後悔了----你招他幹嘛呀,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果然,那黑影順竿爬上來了:'你個小丫頭片子,說誰有病?你給我站住!'
站住?這時候傻子才站住呢.鴿子也學乖了,沒回嘴,隻是加快了腳步----這時候傻子都知道不能回嘴.
那黑影可沒完,嘴裏不幹不淨的跟上來了.
怎麽辦?
喊?在這麽個幽雅涼快的夜裏,估計就是喊出怕瓦落地的高音兒也沒人出來看.弄不好那小子一急追上來掐我脖子怎麽辦?
跑?也不行.那小子現在隻是在後麵綴著,如果自己一跑,他肯定要追,我,我哪兒跑得過他呀...
鴿子的腦子有點兒缺氧.
這時候的鴿子真希望自己是呂四娘,是飛紅巾,哪怕是藍鳳凰,梅超風也行----我也不傷他,我自己用輕功跑還不行嗎?
腦子裏麵遐想著,耳朵往後支楞著...
還好,再拐個彎兒就到家了...
一拐彎,鴿子一頭撞在一堆肉上.
'媽呀!'鴿子發自肺腑地一聲尖叫---怎麽這兒還有埋伏?
連累帶嚇,鴿子覺得兩眼一黑,就把眼前這個人認出來了.
老團今天不順,從一早就覺著別扭.
一睜眼,瞟了一眼桌上的表----6:30,再睡會兒...
再睜眼,6:30----哦,表停了...
看看微微泛白的窗簾,老團覺得還早,再躺會兒...
等老團終於脫離的被窩兒的懷抱,把自己拾掇幹淨,推門出來時,才發現陰沉的天上似有似無地飄著雨絲兒...'他媽的,我說怎麽天還不亮呢...'
老團找了個共用電話,告訴小秘自己胃疼,要晚一點兒到.
走在人行道上,老團縮著脖子.深秋的天兒本來就涼嗖嗖的,今兒又趕上個陰天.老團也納悶兒,自打鴿子離開公司,好象就沒見天晴過.
象隻沒頭的蒼蠅,老團一頭撞進公司.憑著在公司混了多年所培養出的靈敏嗅覺,老團敏感地聞出來,公司裏氣氛不對.再用眼角兒一尋摸,不見了平日裏花枝招展四處亂飛的小秘...'關我P事',老團氣哼哼地把自己扔進了沙發.
在老團的屁股還沒有體驗到沙發的表麵溫度時,桌上的內部電話就響了:'老團,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操,丫是不是裝了個攝像頭在偷窺我呀,怎麽我剛進門他就看見了.'
老團嘀咕著來到老板門前,伸手推門.
就在老團的手離門還有幾厘米時,門自己開了,小秘紅著眼圈兒從門裏幽雅地飄了出來.
老團的手及時地在門框上扶了一下,要不然還真不一定推在什麽部位上呢.
'你個小妖精,險些壞了老子三十年的清譽.'心裏想著,老團閃過小秘,進到屋裏.
'老團,麻煩你把門關上.'
老團心知不妙----關上門肯定沒好事.
'老團,你最近怎麽回事?'
'沒事兒啊?'
'什麽沒事,你的部門亂七八糟,許多的東西都對不上賬.'
'那不能怪我呀,姚哥他們動不動就跑我那屋去借個東西測試,從來都是隻借不還.還有李姐,接長不短兒的就從我那兒拿個樣品去參加展示,還一高興就給賣嘍,我能對得上賬嗎?'
'我說過多少次了,貨隨單走,出貨必須要走單據,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可出貨的時候我根本就沒在,人家進屋就拿,東西都賣了才告訴我,我有什麽咒念?'
'你們大陸的人都是這麽做事的嗎?怎麽素質這麽差?'
聽到這話,老團的脖筋蹦起來了:'這和素質沒關係,是公司的製度有問題.'
'什麽製度問題?'小老板的調門兒也見長:'我在美國公司做過三年,人家實行的是同樣的製度,怎麽人家就沒有這種問題?'
老團沒詞兒了.
老團沒去過美國,所以也不知道美國到底是怎麽個籠子.
見老團打蔫兒了,小老板不知死活地找補一句:'說到底還是你們大陸人的素質太差.'
說到這兒,老團還能勉強壓住火兒,隻是輕聲回了一句:'那你還來大陸開公司.'
小老板沒心沒肺地繼續把自己往死路上引:'當然了,大陸人便宜,聽話,隻要我喜歡,我隨時可以換...'
其實總的來說,台灣人的國語應該算是標準的,可惜這小老板估計是漢堡吃多了,把關鍵的一個詞'人工'給省略了一半兒...
老團壓在心裏幾個月的邪火被這句'大陸人便宜'給點起來了.
等團哥聞聲跑進來,就看見老團揪著小老板的脖領子正掄呢...
可惜我這沒出息勁的,總是"努力從明日始", 今天麵壁半天, 明天這表就歸我了!
風霜,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