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穀子(46)
(2008-06-17 14:5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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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車開出去1個多小時,架不住鴿子的軟磨硬泡,羅明終於交代是要帶她去尼亞加拉大瀑布玩。兩人說說笑笑,輪流回憶自己小時候的事跡,4個多小時的車程不知不覺就消磨掉了。車開進尼亞加拉小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
兩人顧不上吃飯,停了車就直奔瀑布。整個小城都布置出濃濃的聖誕氣氛,瀑布旁的小徑上擺設了一些冰雕,還有一些彩燈映照在瀑布上。從遠方奔流而來的水裏夾裹著大片大片的冰,劈頭蓋臉地向斷崖下砸落,一副雷霆萬鈞的氣勢。雖然天已經完全黑了,從看不見的崖底傳來的轟隆墜落之聲卻使人更添畏懼。鴿子和羅明站在崖邊聽了好一陣子,默不作聲。一直到崖底飛濺上來的水氣讓他們覺得冰冷徹骨了,羅明才提醒鴿子該走了。
走了幾步,鴿子突然意識到羅明一手扶著她的腰,即使隔著厚厚的羽絨服,她也覺得腰部肌肉變得很僵硬。她緊走幾步,不動聲色地擺脫了他的胳膊。雖然街上布置得很漂亮,行人卻不多,大部分的商家都在這聖誕前夜上了門板兒。他們走了好一陣,才找到一家堅持營業的韓國餐館,當上了今晚唯一的主顧。
吃飯的時候,羅明告訴鴿子他已經訂好了旅館。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下今天早上怎樣智勇雙全地找到這個last minute deal。明天,他還計劃帶鴿子去賭場玩玩再回去。鴿子很感激他周到的安排,讓她在異鄉的第一個“年關”過得這樣有聲有色,於是堅持這頓飯由她買單。
一直到跟著羅明進了旅館房間,鴿子才覺得有點不妥。羅明剛才提到旅館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考慮房間問題,隻是欣喜不用開夜車回去,第二天還有得玩兒。現在才意識到,原來羅明隻訂了這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很大,有兩張鋪得鬆鬆軟軟的大床,壁爐裏麵火正劈劈啪啪地燒得旺。羅明把她領到房間,就下樓去車裏取東西。鴿子在其中一張床尾坐下來,緊張地考慮下麵的劇情應該如何發展。她不知道是不是羅明來美國久了,學到了西方人的那一套羅曼蒂克,隨隨便便就可以把男女關係演繹到床上。她心裏其實並不排斥羅明,甚至願意跟他邁進一步,談談戀愛,但是絕對沒有心理準備越過這一步,直接跳上床。但是今晚該怎麽解決這個房間問題呢?鴿子很猶豫,她既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又不想破壞自己在羅明心裏的形象,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又古板又保守的土包子。
羅明提了兩瓶紅酒進來時,鴿子還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在那裏,連大衣和靴子都沒有脫。她一看見他拿著酒進來,覺得一分鍾都不能拖了,趕快聲明:“我要自己住一個房間,不然我睡不著。”羅明愣了一下,說:“哦,那我打電話問問還有沒有空房間吧。”鴿子便催著他打電話。羅明卻沒有馬上去拿電話,他把酒放下,不知從哪裏掏出兩個高腳杯,問鴿子可不可以先陪他喝兩杯。鴿子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喝紅酒是件很危險的事,反正已經當了土包子了,她也不在乎進一步加深這種印象,所以很痛快地拒絕了。羅明隻好給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裏心不在焉地慢慢啜,似乎也在緊急思考對策。鴿子多多少少還是為自己的拘謹古板感到些內疚,也不好意思再催他打電話,隻好打開電視,胡亂地換台。
羅明喝完一杯酒,就給前台打電話,這個旅館已經沒有空房間了,於是又給臨近的幾家輪流打,終於找到一間。鴿子聽了很高興,當即就要過去。羅明說:“房間都訂好了,你還急什麽?就在這裏跟我聊一會兒再走嘛!來,陪我喝兩杯。”鴿子見他蔫蔫的樣子,更內疚了,隻好遠遠地坐在壁爐前,跟他聊天。
一聊就聊到半夜,羅明終於放下酒杯,送鴿子去那家旅館。這僅剩的一間房間竟然是個小蜜月間,一個紅色心型的巨大浴缸就安在床邊。鴿子看見這情形覺得真是添亂,趕快別過臉去。還好羅明隻是低聲“喔”了一聲表示驚歎,跟她道了聲晚安讓她早點休息,立刻就走了。鴿子臨睡著前看著這彌漫著腐化情調的房間,著實擔心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帶的錢夠不夠付房費。
第二天羅明上樓來找她的時候說已經把賬結了,鴿子表示回去再還他錢,他也沒回答。他們在旅館裏吃了早飯,在賭場玩了一會兒,又去看了白天的瀑布,就駕著羅明的第十一輛車往回開。開到一半天上就下起雪來,越下越大,天色暗沉,除了打到車窗上的雪,什麽也看不清了。羅明隻能依靠高速路中間的路障來辨別方向。鴿子也不敢跟他說話讓他分心,隻好自己一個人望著窗外,昏昏欲睡。她想起來的路上兩個人的興高采烈,和昨晚上那些尷尬,也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才好,所以很感激老天,給她這麽個不用開口說話的機會。
4、5個小時的路,叫風雪這麽一阻撓,拉長變成了8個小時。淩晨他們才回到自己的住處。鴿子知道Jenny已經回來了,躡手躡腳的進屋,也沒顧上洗澡就合衣躺下了。她很累,眼皮都睜不開了,可是腦子裏卻忙亂的很,雜七雜八的想著心事。她一會兒猜羅明帶她去玩這一趟目的為何,一會兒假設如果她那晚沒那麽強,就跟他共處一室會怎麽樣,一會兒又想起剛才下車時,羅明丟給她的一句“明天給你打電話”,不知道明天他要說什麽,可能是要講旅館房錢吧。就這麽一直胡思亂想的,居然看到窗簾縫裏透進來亮光。鴿子恍然大悟,哦,原來這就是失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