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轉天,老團再來到傳染病房的時候,鴿子正在生悶氣.
老團進門以後,看了看半依在床頭的鴿子,順手在她頭上擭擄一把:'怎麽啦?今兒好象情緒不高啊.'
鴿子一愣,對於老團這個過分親熱的舉動,她心理沒有準備,可又不好發作,那樣兒顯得自己也太那什麽啦.
鴿子隻能自己掩飾性地撓了撓頭:'沒什麽,就是著急...'
'這是天意,你好好臥床休息...'老團瞥了一眼床頭的那本GRE詞匯:'還告訴你,少看書.中醫上說,五官和五髒是相通的,眼睛對應肝,過度用眼對肝髒恢複不利...'
鴿子懷疑地看了老團一眼:'真的假的呀,你哪兒看來的?'
'真的假不了.還告訴你說,肝炎就是'饞懶病',要吃好休息好,另外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整天愁眉苦臉的可不行.'
'哦.'
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鴿子,老團想活躍一下氣氛:'給你講個笑話.現在好多人學車,你知道吧.據說有一哥們兒練車,開著開著教練問他:'假如前麵路上有一個人趕著群鴨子過馬路,你是撞人還是壓鴨子?',那哥們兒也真實誠,張嘴就說'壓鴨子'...'
'當然是踩刹車了.別人給我講過.'----鴿子就是這麽個人,直來直去,從不懂得轉彎抹角兒.
'哦...'看到自己的包袱兒就這樣被鴿子給晾了底兒,老團有點怨恨那個'別人'...
'給你變個魔術吧.'不死心的老團找來張紙,做了個套兒戴在右手拇指上:'看好了啊...'
老團把右手伸到左腋下,拿出來時,拇指上的套兒已經不見了...
'切,在你胳肢窩下麵夾著呢...'
老團得意地笑了笑,把右手伸到自己脖子後麵,縮回來時,拇指上又戴著那個紙套...
'你再來一次.'
看著鴿子眼裏的光,老團又演示了一遍...
'哈,在你手裏!'
鴿子就是聰明,聰明得一點兒麵子也不給老團留.
老團悻悻地一笑:'你還真厲害,我們鄰居有個傻子,看了三年了,還沒看出來呢...'
'你才傻子呢.'鴿子顯然來了興致:'哎,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兒吧.'
'腦筋急轉彎兒?我腦筋從來不轉彎兒...'
'討厭!聽著啊...有一個啞巴來到五金店,想買把錘子,他衝售貨員比劃一個用錘子砸釘子的動作...'
老團忽然想起了大和尚,丫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呆會兒去看看...
'...你說,這瞎子怎麽才能讓售貨員明白他的意思呢?快說,別想...'
老團伸出倆根手指,做著剪東西的動作:'這樣兒...?'
'哈,看你笨得----瞎子會說話!'
看著得意的鴿子,老團無聲地笑了----這就是老團,隻要別人高興,裝傻算什麽...
在老團的悉心照料和鴿子的主觀努力下,鴿子的病情有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別人個把月就痊愈的甲肝,鴿子卻在醫院躺了小半年!
鴿子為此沒少掉眼淚,這正是她考GRE的關鍵時刻!
老團到還是那麽沒心沒肺:'這病急不得,大夫讓臥床,你就得聽話,越急越壞事兒...'
畢竟甲肝和乙肝還是有區別的,在吃了五個半月的醫院夥食之後,鴿子終於卷鋪蓋回家了.
第二天,鴿子到公司辦了交接手續.聽小秘說,為了能保住鴿子的飯碗,老團又一次和小老板拍了桌子,隻是這次沒奏效.
鴿子到是不在乎:
第一,任何一個公司也不會給一個病了半年的人留著位置;
第二,鴿子正想竭盡全力衝刺GRE,早就打算辭職了.
飯碗?鴿子就從來沒擔心過.
不過鴿子還是要跟老團打聲兒招呼---總不能因為不需要而忽視了別人的努力呀.
'團哥,謝謝你這麽長時間的照顧.'
'哦.'
'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來看你們.'
'成.'
'那什麽,我要準備出國了...'不知道為什麽,鴿子來了這麽一句...
'...哦.'雖然還是那一個字,但鴿子明顯聽出了那幾秒鍾的停頓.
鴿子走了,帶著有一丁點兒的惆悵.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就象一根極細的針快速地在老團心上刺了一下,又飛快地抽回,快得連血都來不及流出來,憋在心裏,難受...
老團以為他和鴿子之間的緣分盡了,他錯了;
老團以為他再也見不到鴿子了,他錯了;
老團以為時間能讓他忘記鴿子,他錯了;
老團以為酒能使他好受些,他錯了...
要不我給你準備個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