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年,兩年,三年...
轉眼老團已經在長沙混了'八九不離十'年了,一封'大姨病重'的信把老團拽回了久違的城市.
本打算隻是回來看看,等老太太的病情穩定了再回去,可老太太的身體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別說穩定,說句不該說的,就是走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月倆月的事兒,老太太的閨女早年嫁去了日本,現在據說被鬼子丈夫當女傭一樣用著,根本不可能回來照顧她媽,況且老太太也是老團唯一的一個親人了,老團責無旁貸.
一個電話,老團徹底斷了和長沙的聯係.
醫院住著不習慣,在老太太的堅持下,老團把她接回家,自己也搬了過來,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工作了那麽些年,老團雖然有些積蓄,但坐吃山空總不是辦法,找個工作還是必要的.
三十來歲的老團,在畢業十來年的時候,再次紮入就業市場,和那些剛畢業的孩子們搶起食兒來...
北京的金秋秋高氣爽,這個季節,除了香山頂兒上看紅葉的人以外,就數首體的'金秋人才交流市場'火爆了.
老團胳肢窩裏夾著十來張簡曆,在擁擠的人群裏蹭來蹭去,說他是在跟周圍這些孩子們搶食兒其實還真有點兒冤枉,因為他根本就搶不過人家.
'看得出來,你有很多的工作經驗,這是你的長處,也是你的短處.我們更願意招一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的可塑性更強一些,接受新東西也更快一些...你可以把簡曆給我們留一份,也許以後我們會有適合你的職位...'
這是老團發出的唯一一份簡曆換來的唯一一個答複.
吃了個盒飯,打了個飽嗝兒,收拾起被人群擠得七零八落的心,老團重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求職定位:'我是個有工作經驗的人才,要找的是個技術主管的位置,這種位置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所能勝任的...'
老團一邊培養著自信一邊在人群裏徘徊著找適合自己的位置,冷不防被一個油頭粉麵擋住了去路:'先生,找工作嗎?'
老團一愣,心說:怎麽還有工作找我的時候?
再看這油頭粉麵,怎麽這麽眼熟?
'你...大和尚吧?'
大和尚一愣,顯然沒認出眼前這堆肉是何方神聖.
老團誇張地捋了捋頭發,拽了拽衣角,擺出個標準的傻姑爺造型:'操得勒,你丫要是再想不起來信不信我拔根兒頭發勒死你!'
大和尚眼裏曖昧了一下,然後一粉拳打在老團肩膀上:'小蔫兒輩兒,真的是你?人家都不敢認了...'
不錯,這油頭粉麵就是當年威風凜凜的大和尚...
不錯,這堆肉就是當年瘦骨錚錚的小蔫兒輩兒...
倆人對視了3.5秒,各自感慨了一下兒:歲月呀,真他媽不是個六子.
大和尚沒想到當初不言不語的小蔫兒輩兒已經成長為口若懸河的老團了;
老團也沒想到當初呆頭呆腦的大和尚已經成長得騙人賣了保險了:
'怎麽著,找工作呀?'
'隨便看看...'
'歇了吧你,玩兒什麽虛的呀,沒事兒你上這擠什麽呀,這涼快?'
'嘿,幾年沒見,你丫嘴皮子利索多了.'
'咱現在是練這個的.哎,這麽著吧,你幹脆跟我賣保險算了...'
'打住,我可幹不了這個,賣保險是個技術活兒,咱吃不了...'
'得,這是我的名片,有機會找我喝酒,我先忙啊...'
這就是大和尚,當初小蔫兒輩兒最好的朋友之一,在發現小蔫兒輩兒不可能上套兒的0.5秒之後,伸手攔住了一個姑娘:
'小姐,找工作嗎?'
...
當那個油頭粉麵的人攔住鴿子的時候,她嚇了一跳:'怎麽還有工作找我的時候?'
但她很快地搖了搖頭就走開了,她記著一句話,自己找上門來的東西不能要.
其實,鴿子也不是真的來找工作,畢竟她剛剛考到北京來讀研究生.今天是被人硬拉來體驗一下北京就業市場的氣氛---兩個字,'火爆';四個字,'確實火爆'.
鴿子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心了...
本來鴿子沒想考研,更沒想考到北京來.可因為文韋在她心裏留了個結,一個怎麽也解不開的結.她至今也沒明白從什麽時候文韋的眼裏有了玉墜兒.她從心裏委屈:我比玉墜兒差哪兒呀?
其實,鴿子不明白,不是她比玉墜兒差哪兒,而是上天根本就沒把她和文韋拴在一根兒繩兒上...
畢業後,鴿子揣著那顆受傷的心,遠離那個悲傷的城市,來到北京,投奔她在大學教書的姑夫...
(看著詞兒熟?沒辦法,是俗人俗事兒,都差不多...)
姑夫身為名牌大學資深教授,不愧為教育戰線上的人,'毀人不倦',三言兩語就把鴿子說得心活泛了:對,考研,出國...
為這後果,鴿子爹幾乎好幾年沒理鴿子姑姑---誰讓你把人家唯一的寶貝閨女給弄出國了?
要擱別人,考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可人家鴿子就沒費多大勁兒---誰讓鴿子從小就聰明呢,或者說,誰讓鴿子有個當教授的姑夫呢...
在中國的高校裏讀研還是比較舒服的,很快鴿子就修夠了學分,開始了在實驗室混吃混喝的日子.
在導師眼皮底下好混,可要混過姑夫的督促,鴿子還欠點兒火侯兒.於是,在鴿子讀研的最後一年,她再次來到招聘市場,想找個兼職幹幹.
在發出十一份簡曆以後,鴿子得到了一個麵試.
在北京和平街北口的一幢寫字樓裏,在經過和總經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鮮亮的鴿子被同樣鮮亮的小秘書領到一扇門前:'請進.'
一進門,鴿子就看見一個胖子堆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