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落陽—哈佛校長薩莫思的去職

今年七月一日,勞倫斯.薩莫思正式卸任,結束了五年坎坷多事之哈佛校長職務.在與PBS 電視台的Charlie Rose采訪節目中, 薩莫思認為自己在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上犯了錯誤,對自己哈佛校長的身份有時意識不足,有些話在學術範圍內可以說,但作為哈佛校長說,就會讓人誤解.但他對哈佛五年毫無悔怨,認為是他生命中的光輝點.言辭之間,落寞之情依稀可見.

對比之下,五年之前薩莫思上任伊始,躊躇滿誌.那時的他,有一萬個理由驕傲. 薩莫思出身經濟學世家,叔輩裏不至一人拿過諾貝爾經濟學獎.他28歲拿哈佛經濟學終生教授職位,後在世界銀行任首席經濟學家,繼而去美國財政部任職並當過部長.當今恐怕沒幾人能有這樣的簡曆吧.紐約時報在薩莫思上任不久有長文專訪,說哈佛集團在尋找哈佛校長時希望找一個能給哈佛帶來改革新氣象,而不是守成的校長,薩莫思是他們的理想人選.他提出的教育理念是既要授人以漁,也要授人以魚,對今天的哈佛,更要授人以魚,加強科學知識的教育.他準備動手擴大哈佛校園,可劍橋這塊已無地可占了,隻有向鄰近的布來頓,奧斯頓發展,把某些學院移過去. 薩莫思可能對掌管一個經濟實體(世界銀行)或一個行政單位(財部)與管理一個學術研究機構的區別認識不夠, 這第一把火對哈佛的不少教職人員並非好消息, 也為老夏(薩莫思的英文Summers就是夏天的意思)的下坡路埋下伏筆.

老夏的倒台,可以說是三振出局.第一振是上任不久,驅逐西教授.西教授(Cornel West)是黑人,又是美國黑人研究的權威人物.老夏的理由是老西近幾年成果寥寥,唯一拿的出手的居然是一張關於黑人流行樂的CD,加上常缺課,熱衷於政治,給分太鬆.老西一怒之下去了普林斯頓.老夏這一手已犯了美國當代政治一大忌,就是黑人種族問題.在美國,隻要是與黑人有關的事,背後總是有一片種族歧視的陰雲在漂浮.很多老美一想起辛普森案件還是不寒而栗.老夏卻偏要淌這渾水,而且處理的毫無技巧.

如果說老西事件還不是那麽被廣為注意的話,老夏的第二振則把他自己推向全國的聚焦中心.這就是他在2005年一月關於婦女內在的理工學術能力的評價.老夏自己的辯解是,當時是一學術會議,他並不是以校長的身份發言,而是從學術角度來探討,學術問題應該是無禁區的,更何況他隻是提出問題,並不是結論.可惜的是,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人並不這麽看,她們的解釋是老夏說女子天生不如男,事一下就鬧大了.老夏開始又不肯公布他講話原稿,更是火上澆油.最後鬧得教職員要對老夏投不信任票,一些教授還考慮要辭職.老夏不得不公布講話稿,一再解釋,哈佛集團也終於表態仍然支持他,老夏才勉強過關.

 第三振則是人事變動造成的,尤其是文理學院院長科比的去職,可說是壓垮駱馱的最後一根稻草.科比與老夏一直有屑,最後隻好走人,本來說好由科比自己宣布這一消息,卻在事前被老夏故意透露給外界,給科比一個大難堪.這次哈佛教職員工們不幹了,因為老夏這手太黑了.以前幾次衝突,反對者還是零零星星的,而且人人都還有點怕出頭,到了這時,大家都看出來了,倒夏的人已成氣候,於是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力量越來越大,哈佛集團至此,也看出老夏大勢已去,無法再挺他了,老夏不得不今年二月二十一日宣布辭職,夏天的紅日,隕落了.

老夏在哈佛,並非沒有支持者,尤其在學生中.當老夏宣布完辭職後步出辦公室,不少學生在外麵向他歡呼,有人還上前與他擁抱.

老夏與哈佛英文係一女教授一直在談戀愛,兩人不久前結了婚.官場失意,情場得意,也算不白走一趟哈佛.在與Charlie Ross的采訪中,老夏一再強調他的辦學理念是往前看,想象二十年後,五十年後,哈佛在世界的地位,現代科學技術瞬息萬變,如現在沒有憂患意識,將來就會落後.

波士頓環球報登載老夏辭職消息那天,亨利在哈佛附近遇一位美國人,見他手上正拿著那份報紙,亨利上前搭訕問他對老夏看法,這位對老夏也頗有微詞,認為他不是一個學者,而更象一個商人,為達目地,不惜撒謊.有一次老夏的一位朋友用哈佛錢作投資有欺騙行為,記者問老夏是否知情,老夏矢口否認,但一般人認為他不可能不知.此人認為老夏的下一步當是去華爾街,那是最適合老夏的地方.老夏本人實際上還有學者氣的,紐約時報的那篇文章裏講在采訪時,老夏把腳架在桌上,記者看到他的皮鞋底上破了一個洞.老夏自己也說,喜歡哈佛,說在華盛頓當京官,哪怕你當部長,還是會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挖你的牆角.華爾街那地吃人不吐骨頭,老夏去了還能全身而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