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14）

　十四
　　
　　春娥在春上的時候生了，生的是個小子。趙書記本來是想要一個閨女的，女子大了知道心疼人，自己的晚年也會有個不錯的依靠。兒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主見，跟父親都不一條心了。——小子就小子吧，兄弟兩個也有個伴。看著那個粉紅色的小生命，趙書記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小家夥哭聲特別大，這可樂壞了他的外婆。豆花把孩子抱在懷裏，就是一陣猛親，孩子的哭聲更響亮了。初為人母，春娥還不知道該怎麽去伺弄這個小生命，母親在這方麵卻已是專家了。十幾個孩子的磨練，她能在最初的時間知道嬰兒想要什麽。秀娥也很高興，畢竟，她們這一代家裏全是姑娘，全家人盼小子都盼紅了眼。如今姐姐替大家實現了這個願望，怎能不令人高興呢？
　　
　　母親來後，秀娥就開始上班了。豆花把孩子照顧得很周到，滿月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道縫，胖得都睜不開了。春娥也胖了不少，白裏透紅，比剛結婚的時候好看多了。屋裏洋溢著一股濃濃的奶味，三個女人圍著一個孩子轉。豆花讓書記在裏麵支了張床，讓秀娥搬了進來，把書記趕到了外屋，豆花與春娥母子睡在一起。豆花悄悄地對春娥說，沒過滿月可不能讓書記碰你，碰了會落病的。春娥紅了臉，點點頭，豆花就放心了。春娥晚上睡覺的時候比較死，孩子有什麽動靜她也不知道，全憑豆花精心伺候。豆花一直想將孩子帶到家裏，也好給嘲笑她的人有力的一擊。好不容易盼出了滿月，趙書記派了司機用吉普車拉著她們回去了。進村的時候世彥早就準備了鞭炮，看見吉普車就開始放，劈劈啪啪的，孩子怕得直哭。村裏的娘們都圍了上來，想看看孩子什麽樣子，小家夥攥緊了拳頭拚命地嚎，哭得春娥心都顫了。
　　
　　春娥娘幾個離開後，晚上就剩了趙書記和秀娥兩個人，諾大的屋子顯得空蕩蕩的。睡覺的時候趙書記還在外麵，沒有搬進來。秀娥能夠聽見趙書記咳嗽和來回走動的聲音，她的心砰砰直跳。畢竟，長這麽大，還沒有單獨跟男人在一個屋裏睡過。秀娥一直不知道該怎樣稱呼他，叫書記顯得有些生疏，叫姐夫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書記跟父親年齡差不多，頭上都榭頂了，兩鬢也有了不少的白頭發，但他畢竟是姐姐的丈夫，最後覺得還是叫姐夫好些。秀娥第一次叫姐夫的時候趙書記有些錯愕，然後就反應過來了，但是沒有回答。後來就自然而然了，一群小姨子都叫他姐夫，趙書記覺得心裏直發毛。
　　

　一夜無事，早晨起來的時候趙書記已經走了，上班去了。秀娥今天休息，所以起來的也較晚。一個人跑到灶房弄了點吃的，懶洋洋地坐在屋裏看電視。姐姐在的時候不讓她白天開電視機，害怕弄壞了。姐姐不在的時候，她便是這個屋裏的主人了，想幹啥就幹啥。中午的時候趙書記沒回來，卻來了一個人，二十來歲的樣子。秀娥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這不是書記的兒子嗎？聽說他在南方上大學，母親死後有一年時間沒回來了。今年畢業要到北方實習，他就回來了。趙書記的兒子叫趙磊，高挑的個頭，帶著付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比照片上的還要瀟灑一些。趙磊以為她就是父親的妻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麵無表情，看得秀娥都不好意思了。趙磊說我爸怎麽不在？秀娥說大概下鄉去了，晚上肯定回來。說完便去接他的行李，趙磊沒理她，徑直回去了。秀娥給他倒好了洗臉水，說你吃飯了沒有？趙磊沒吭聲，拿了毛巾就把頭埋在臉盆裏。秀娥知道他是沒吃飯的。灶上這會已經沒飯了，於是她便想去食堂裏給他弄些吃的。秀娥說：“你等一會，我給你弄飯去。”就走了。
　　
　　潤蓮也坐了，是個女子。潤蓮的母親也來了，替她照看孩子。潤英熱情地迎了過來，在村裏的時候她們兩個就好。潤英說今天咋舍得下館子呀？秀娥說趙磊回來了。潤英說趙磊是誰？秀娥說趙磊就是趙書記的兒子，你咋連這個也不知道。潤英吐了吐舌頭，說是書記的公子呀，你為什麽不帶他過來？秀娥說你以為你讓他過來他就過來呀？人家是誰呀？是書記的兒子呀！何況還是個大學生，聽說馬上就要畢業了。潤英就閉了嘴，一心一意地做菜去了。
　　
　　趙磊洗罷臉，出來到院子裏走走，正好灶房裏的李師傅過來了，熱情地抓住了他的手，問長問短的。李師傅說有一年時間沒看見你了，都把人想死了，你爸爸天天念叨你哩！趙磊說他還能記得我？李師傅說這孩子咋能這樣說話？你爸爸什麽時候把你忘記了？就問趙磊有沒有吃飯，趙磊說沒有，有人去買了。李師傅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他就回到灶房，說火還沒有壓，我給你燒幾個菜，咱爺倆喝二兩。說完便開始動手，很快就弄好了幾個菜，酒也上桌了。
　　
　　秀娥買了飯回來，卻找不到趙磊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一個人坐在桌前發呆。眼看著菜就要涼了，還是沒有他的身影，於是就四處去找，最後在職工食堂找到了他，正在跟李師傅喝酒哩。秀娥說我給你買了菜，都涼了，要不要拿來熱一下。趙磊白了她一眼，說不用了，你趕快回去吧。一股很不耐煩的樣子。秀娥從心底便感覺到了自卑，從頭直涼到腳。正準備走，李師傅說話了。李師傅說秀娥呀，你今天咋不上班了？秀娥說我今天休息。李師傅那來來來，一起喝兩口，你姐回去了，趙書記又不在，一個人呆屋裏幹啥？還不陪磊磊喝杯酒！趙磊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原來她不是父親給自己娶的繼母！看來自己錯怪了她。仔細看，發現她長得水靈靈的，象一棵剛出土的大白菜，比城裏那些姑娘還鮮亮，有一種自然的美。這樣想著的時候眸子裏也就多了一絲熱情，微笑著示意她可以過來。秀娥的臉憋得通紅，搖著頭說我不會喝酒。李師傅站起來拉了她一把，讓她坐下，然後倒了一杯酒給她，讓她和趙磊碰一杯。
　　
　　趙磊首先端起了杯子，看著她一飲而盡。秀娥猶豫了一下，咬咬牙，端起來也喝了，嗆得眼淚直流。李師傅趕緊把筷子遞到她的手裏，說吃口菜就不嗆了。經常不喝的人都是這樣，喝幾杯就好了。漸漸地，秀娥發現酒喝下去真得不嗆了，跟喝涼水似的，兩瓶酒稀裏糊塗就完了。秀娥的臉變得緋紅，話也多了起來。趙磊也喝得暈暈糊糊，看著秀娥癡癡地笑。李師傅說不能喝了，你們回去休息吧，我要開始做晚飯了。
　　
　　那天趙書記回來得很晚，走進臥室他吃了一驚：秀娥跟一個人男人摟在一起，赤條條地躺在床上！——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寶貝兒子趙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