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克萊見識昆曲
由舊金山票友組織的《昆曲之美講習會》,4/8/06 上午在柏克萊圖書館舉行。貼子說:現場示範,免費入場,茶點招待。
能坐百人的會場擠得滿滿的,華人居多,老美也不少,難怪我們去晚一步,食品也光了。當然來者不為食。美國有個習慣,開會、聚會都備有吃喝。
觀眾席後是化妝示範。一位能說流利華語的黑人青年化妝女像,正襟危坐當招牌。他告我,兩年前他在北京馬家鋪教英語,那裏很安全,有保安,人沒有槍。北京很好,就是空氣不好,我無法長跑。一個白人小男孩化臉後,奶奶高興讓人瞧。
演講場地右是樂隊,左是投影設備。主講人張惠新是個權威,移居美國後,由華府的中文學校開始,在國外推展昆曲,舉辦昆曲公演及各種類型的示範講座,將昆曲介紹給華僑及外國人士。並經常邀請世界第一流的昆曲藝術家來美做全國巡迴表演及講學,吸引了眾多的中外人士,把昆曲推向美國藝術的主流,兩度獲得馬利蘭州個人藝術家獎。 張惠新使用中英文, 以《牡丹亭·遊園驚夢》片斷,邊講邊唱邊表演,文雅唱詞、程式表演經她解釋,噢,原來如此。
昆曲是文化精品
昆曲是中閏國首批被聯合國批準的“人類口述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作為一位有學養的中國人,不懂昆曲恐怕說不過去。如果人家唱昆曲,你聽了半會還當京劇、評劇、流行歌曲,那就傻冒了。時尚者不是也要附庸風雅嗎,不是想裝有學問的樣子嗎,了解一下昆曲是嘛玩意即可。過去大學問家都懂昆曲,可惜曲高和寡,現是昆曲回歸大眾的時機,感謝那些傳授者。昆曲最雅是唱詞,不會唱,光琢磨詞就是一種文學享受。
梅蘭芳講遊園驚夢
昆曲名段當屬牡丹亭,這是入門戲。我現將梅蘭芳當年講解《牡丹亭·遊園驚夢》片斷摘錄點,以提高愛好者的鑒賞力。
杜麗娘 唱: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錦屏人”是泛指富貴中人,“韶光”就是春光。這句的意思,是與說那些富貴中人平日隻知道爭權奪利,哪裏有時間來欣賞這些天然美景呢? 杜回身邊唱邊走,向小邊台角走去。“韶光”,伸出雙臂,比出滿園的春光。“賤”字一扭頭從小邊走到大邊,表示輕視韶光的意思。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這裏的“青山”並非指的一座大山,隻不過是園林中的一些點綴,類如長滿了青苔綠草的假山或是土山。杜鵑指的是杜鵑花,又名映山紅,花不會叫,為什麽要用“啼”呢?因為也有一種鳥名叫杜鵑,相傳它常哭出血來,所以作者借用“啼”字來形容花的紅豔。 “遍青山”,在大邊台角朝上一看。“啼紅了”,邊唱邊走到下場門角。“杜鵑”,合扇倒拿畫圈。
那荼蘼外煙絲醉軟——“荼蘼外”指荼蘼架的外麵。 春香領著杜麗娘走到上場門角,衝荼蘼架看一下。“煙絲”,兩手纏著打兩個小圈子。
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得先——牡丹在夏初才開花,趕不上春天,作者寫牡丹的用意,是暗指杜麗娘自傷落在後麵。 “雖好”,在大邊台角用合著的扇子在左手心裏拍三下,雙手衝外一攤,表示遺憾的意思。“他春歸怎占得先”,杜舉起左手拿著打開的折扇,春站在杜的後麵稍後一些,舉起右手拿的團扇,再衝下看一次牡丹……
便賞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這一句還在圓場裏唱,沒有很多身段,隻是平伸右手,隨著節奏輕輕幾按就行。 “滿園子的春光纏綿,由它去罷,我沒有興致多玩賞了。即便是賞遍了十二處亭台,也不能解決我的問題。 “倒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
沒亂裏春情難遣--------這支曲子一開頭就說她心裏煩悶,對大好春光,實在是難以排遣。
驀地裏懷人幽怨------- “懷人”並沒有專指哪一個人。“驀地裏”,扶著桌子慢慢起來,又坐下。表示她輾轉反側的情態。“懷人幽怨”,用手撫胸,表示她一肚子的幽怨。
“則為俺生小嬋娟-------“生小嬋娟”就是從小美麗的意思, “則為俺”,站起來,邊唱邊走到桌子右邊。“小”字腔裏,左手扶桌。“嬋娟”,用右手下垂的水袖配合著略微抬起腳跟的右腳,隨著節奏輕輕地來回搖晃兩下,表示顧影自憐的意思。“娟”字腔尾,在一記“紮”的板上有一投袖。
揀名門一例一例裏神仙眷------這句是杜麗娘對她未來婚姻的一種願望,希望找到一個門第相當的如意郎君,成為美滿夫妻,好的像神仙眷屬一樣(“一例”就是一樣)。唱上句和本句時,臉上應該帶著一點欣悅的神氣。在這支曲子裏,除這兩句以外,都在苦悶氣氛中。 “揀名門”,離開桌子,向大邊走過去。“一例一例裏神”,用右手先右後左,再歸右,指三下,唱完已走到大邊。“仙眷”,右手搭袖,左臂伸開,左手翻袖,踏步慢慢下蹲,完成一個“臥魚”的身段。
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 什麽良緣?良緣究竟在哪裏呢?這樣耽誤下去,就把我的青春拋得很遠了“甚良緣”,手心朝外,雙手一先一後,都在做擺手的樣子,同時臉微側,頭微搖,表示良緣在哪裏呢?“把青春”已走回小邊,右手做眉式。“拋的遠”,在“遠字腔裏用袖向外甩出去。 “俺的睡情誰見?” “誰見”攤雙手。 “則索要因循靦腆。” 我的願望隻能擺在心裏,老是這樣因循下去,臉上又不好意思露出來。
問幽夢誰邊------劇作者都是為下麵的做夢點題 。著向下場門角退
潑殘生,除問天----- 她管不了自己的一生幸福了,除非去問天吧。一個青春少女,作者用到“殘生”的字眼,說明劇中人的傷心苦悶已經達到極點了。
在樂隊吹打[萬年歡]曲牌中,兩手先做困倦態,眼神逐漸收斂,身子慢慢坐下,托腮合眼,臉要向外,才能顯露出睡情。
睡魔神念:“睡魔睡魔,紛紛馥鬱,一夢悠悠,何曾睡熟?某睡魔神是也,今有柳夢梅與杜麗娘有姻緣之分,奉花神之命,著我勾引他二人香魂入夢者。”
念畢,在吹打[萬年歡]牌子中,分開兩鏡,左鏡貼胸,高舉右鏡,從上場門把柳夢梅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