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林空間

自嗟名利客,擾擾在人間
正文

觸不到的戀情(小說)

(2007-02-06 11:40:50) 下一個

我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麽時候,不管在什麽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麽個人。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隻能輕輕地說一句:你也在這裏嗎?

----張愛玲                 

 (一)等待

肖楓坐在擁擠狹隘的辦公室裏,看著窗外,她覺得思想已經被淘空了。她很鬱悶的掐斷煙,覺得自己活得忒無聊。往往用盡心血的一份設計都會因為客戶的一句話就會被全盤否決。她挖空心思的一些idea過幾天就會變成客戶的idea,客戶是大廣告公司,她的idea也隨之變得身價倍增,最終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價錢被賣給那些無人不曉的知名企業。這些,都是無可厚非的,誰讓自己沒有名氣了呢。這讓她想起電影裏的那些替身。替別人做點事,又有點怨,活著才有意思,否則太空虛了。誰說的來著,挺有道理的。

桌子上的傳呼響了。顯示的1998611916分,1394******。直覺告訴她,一定是他!潛意識裏她在等他的電話。肖楓立刻抓起手邊的電話。突然,她正在撥號的手停頓了下來,她已經不是二十幾歲的小女孩了,這麽立刻回電話對方會知道她一直等,這可不好。

接下來她已經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她在想他。那個和他僅有一麵之緣的男人。肖楓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Steven。中文名字還沒有來得及問。

肖楓大學的時候倒是有過一個男朋友,海誓山盟的也說要結婚,後來天各一方,3個月不到就銷聲匿跡了。肖楓覺得,愛情其實不過那麽回事兒,當事人雙方頭腦發昏的時候說的一些話,說的時候都是真的,隻可惜都被愛衝昏了頭腦。一個神誌不清的人說的話何必當真呢。即便是真的又怎樣呢。也許是大學的打擊太大,那以後好幾年,肖楓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雖然工作也不是很想做。也許這就是生活。這個世界很平凡,每個人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平凡的活著。同事老爸老媽居委會大媽鄰居老奶奶,反正給介紹的對象無數。她再也沒有大學時候的感覺了。但是和Steven見麵不一樣。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心跳。 

(二)出發前

那天的事情想想很滑稽。肖楓公司在中山公園旁邊,門口就是園林旅行社,總推出一些省內遊路線。肖楓和同事出去吃飯回來恰巧旅行社工作人員站在那兒派發宣傳單。“內蒙大青溝2日遊,傾情大贈送”,下麵是一張問卷。肖楓搖了搖頭正要回公司,同事小王卻已經跑到櫃台邊,認真填寫起來。肖楓無法,隨手胡亂塗鴉的寫了幾筆就交給了那個工作人員。 

後來幾個星期一直忙著工作就把這件事情忘了。一天下午正開會時發現傳呼在響,顯示說:您的建議已被我們園林旅行社采納,很高興您的參與。我們特為您獻上厚禮,內蒙大青溝2日遊。時間為530日,31日。請到我公司櫃台辦理手續。

肖楓半開玩笑得逗小王,說,你看我寫的被采用了中獎了,你要不要去啊雲雲。小王卻皎潔的眨著眼睛,然後告訴肖楓,凡是參加的人都會中獎,不過我要和男朋友去看球賽,你隻好自己去了。肖楓不屑一顧的聳了聳肩。她很喜歡冒險,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雲南四川廣東廣西,唯獨沒有去過沙漠。從小就讀撒哈拉的故事,憧憬沙漠的狂暴與沉靜,憧憬浩淼的沙漠的星空。她一直沒有去沙漠就是要把童年的夙願留到撒哈拉去實現。聽說,最近的這個內蒙大青溝可以看到沙漠,去還是不去呢? 

(三)清晨

30號那天早上六點,肖楓很久沒有起這麽早了。今天的她看上去和上班時很不一樣,沒有化妝。有多久沒有素麵朝天?但是這個年齡,還是多少危險了些。想到這裏,就使勁往下壓了壓棒球帽。短短的運動衫上衣,褲腿拖到地上的牛仔褲和被媽媽一直罵的五顏六色的帆布鞋。這種春遊的感覺太好了。肖楓突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學生時代。中山公園門前。肖楓很順利的找到了去大青溝的汽車。車上,留給她的隻有一個座位。她注意到了前前後後的好幾個人都正在啃玉米。老天,能有一杯咖啡嗎?封閉的旅遊車裏的玉米味兒讓她有點兒後悔來了。芝麻開門一樣的,突然,一罐咖啡出現在她眼前。她吃驚得合不攏嘴,這才注意到他。這個坐在她旁邊的男人。 

(四)大青溝

大青溝的那兩天太愉快了。從來沒有住過老鄉家裏。也從來沒有和這麽多人一起旅遊過。這個年齡才發現,原來熱鬧也很不錯。特別是篝火晚會,夏天裏大家盡情的跳舞,唱歌。當然,那兩天她幾乎一直和Steven在一起。特別是騎馬,那馬一點兒都不聽話,本來說跑30分鍾能跑到沙漠,但馬好像餓了,一溜煙竟然跑回自己家。還好Steven在,不然肖楓定是看不到那些個小沙丘。先前跟旅行社說好的是睡單間,但是當地老鄉卻說周末人太多了,單間是有,但是沒有被子。最後還是6個女生兩床被擠在一個炕上。一切都是那麽不正式卻又那麽有趣,就和學生的時候一樣。特別是Steven把她的紫色絲巾綁在頭上給她牽馬,肖楓想到這裏不禁笑了笑。 

(五)南海漁村

他坐在窗邊。肖楓坐在他側麵。對麵是樂師,奏著古箏。他在那裏很有哲理的講著一些話。可能兩個人都剛下班的緣故,穿的過於嚴肅。肖楓覺得,和大青溝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了。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聊得話題太多了,肖楓不大理解他說的“不見一物,命在性中。”他對她來說,是一個謎。她對他來說又何嚐不是呢?他從哪裏來要往何處去,關於個人私事,兩個人都沒有談半句。卻談到深夜。 

他突然張口:你不想知道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有關我的一切?
肖楓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一下子僵了。她害怕知道。是的,他的年齡應該是結婚的了。不知者不怪罪。可一旦知道了那如何讓自己去逃避道德呢。就這樣不也挺好的嗎?但是她還是想要知道。於是,肖楓點了點頭。
他卻不說話了。樂師已經走了,房間裏靜靜的。隻看到煙霧繚繞。
他終於開口了,“我明天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他頓了一下,“回香港”。
兩個人之間又恢複了長長的沉默。
“也許你不相信,我真的很難過”。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肖楓一瞬間看到了對方眼睛裏閃爍的亮亮的東西。 

(六)香港來信

幾天以後,肖楓受到一封香港來的明信片。

肖楓:

我又回到了我熟悉的城市。這裏有我20多年生活的記憶。走過當是每日必經之蒼道,從來,我沒有像今天這樣把四周看得如此仔細,就像凝視你的麵孔,想透過你的眼神看透你的心思一樣。最無奈的是時間!說相見恨晚又有何用!

悶濕的大熱天,躲進冷氣強轉的咖啡屋,眼前閃爍的還是鄉村的篝火你的身影。此刻陪著我的是厚厚的報紙及根根的香煙。人到中年竟也無法灑脫自免!

深夜的巷燈,加上夜歸人稀疏的腳步聲。你還好嗎?人生添一分解悟則多一分光明,多一分光明便多一分智慧,多一分智慧便多一分福德。祝福永藏心中。

 
199868 於香港 

(七)一封沒有寄出的信

Dear Steven:

你不知道吧?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我不知道怎麽說才能準確表達我的感情。總之,看到CALL機上顯示的1998611916分,1394******,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真的,如果你不給我打電話那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見麵了。我總喜歡和自己打賭。這一次算輸還是贏?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的故事開始了。又奇跡般的結束了。海市蜃樓一樣。

我一直驚奇,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巧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曾參加旅行團。百年不遇的參加一次竟然能碰到你。暮色降臨,你我各自牽著馬走在長滿草的山坡上(我實在不想稱它為草原,也多謝你能陪我走,我沒想到騎馬那麽難,它顛簸得我真的要嘔吐),你脫口而出的那句: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 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我驚奇的幾乎跳起來,因為我也想的是這一首。農家小院的篝火卻難以驅除初夏的寒氣。還要多謝你的外衣才是。星空太美了。我從來沒有覺得星星離我們那麽近。

看著篝火的火光映紅著你的臉,看看滿天的星光,哪一顆是你而哪一顆是我呢?那麽那麽的美,那麽遙遠卻又那麽清晰。。。

肖楓
1998/15/6
 

肖楓敲完了最後一個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530號認識的,才幾天!恍如隔世。老天,已經15日清晨了。夢該醒了。明天還要上班呢。肖楓為自己都這麽大了還和大學裏一樣寫這些看起來很幼稚的情書臉紅。不知為什麽,躺在床上時,一滴淚從她的眼角倏的滑落到枕頭上。為什麽呢?為了這沒有開始卻又結束了的海市蜃樓般的一見鍾情?

信當然沒有寄出去。雖然肖楓記得明信片上有他的地址。 

(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0)
評論
百年瞬間 回複 悄悄話 更可能是丹東。大青溝。

得想一想。所謂地域記憶還真是的,可以聞見共同的味道。
redtruck 回複 悄悄話 恩, 這 個 結 局 可 能 是 最 好 的 ﹗也 是 最 有 回 味 的 ﹗ 至 少 沒 有 到 互 相 傷 害 就 結 束 了 ﹗ 難 怪 都 說 悲 劇 美 ﹗
redtruck 回複 悄悄話 此 人 似 曾 相 識 業 ﹗
40hutu 回複 悄悄話
故事既然已經展開,何不按《心雨 》的意境繼續?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
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
(男)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瀝瀝下著細雨
(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後一次想你
(女)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合)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
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
(男)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合)深深地把你想起
楊子 回複 悄悄話 我還在“等待”
ice3 回複 悄悄話 再寫啊~~ 沒完嗯~~
老土他炕上的 回複 悄悄話 出發前...
來看你一眼:-))
有了那種同時點燃同時爆發的感覺,哪怕是一瞬間足亦.
煙花三月下揚州 回複 悄悄話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美麗的,因為有遺憾!
小小無知 回複 悄悄話 額就想看這樣的文章。看完之後以為你講的是你的親身經曆。(那個肖楓又那麽愛旅遊,以為是雲林的化身呢。)哈哈
lanlanmao77 回複 悄悄話 天啊,樓下這位!(你什麽時候又成了雲林的哥了?)
我寫完了發現你貼的。你。。你。。也太厲害了吧。。。
lanlanmao77 回複 悄悄話 好容易看著了(我今天開了一下午會,忙著剝奪肖楓的idea)。
雲丫頭啥時候變成如此細膩滴人了?閉關閉的?
那部電影我不喜歡。
這篇文章,我喜歡:)
一葦渡江的行者 回複 悄悄話 42歲吳啟華香港領證再婚 迎娶22歲長春女孩(圖) 東方早報

據稱,這次農曆狗年恰逢雙立春,相當吉利。故此,有許多人趕在狗年完成終身大事。甚至,連狗年的最後幾天也沒有被放過。昨日(6日),香港媒體接獲消息,稱因《妙手仁心》等電視劇為內地觀眾熟知的香港演員吳啟華,在昨日完成了終身大事,迎娶了比自己小21歲的長春女孩石揚子。

據香港同行介紹,昨日吳啟華母親家中,進行了簡單的注冊儀式,而正式的婚宴則要到春節之後才會大擺宴席。吳啟華在接受無線電視台的采訪時透露,如此趕著結婚其實是經過高人指點的“吉利”做法。昨天上午,在吳啟華母親家中,由律師在現場主持儀式,而後還有祭祖儀式。至於春節後的酒席,吳啟華介紹說,因為新娘子老家是長春,他們可能會在長春擺酒。香港方麵是否宴客,暫時未定。

“師奶殺手”吳啟華戀情回顧

斯文儒雅的吳啟華號稱香港的“師奶殺手”,他曾經的感情生活也如他主演的連續劇一般精彩。

藍潔瑛與吳啟華同是1984年無線藝員培訓班的同學,兩人相戀一年多,最後勞燕分飛。

何美婷健美小姐出身,1985-1986年,與吳啟華公開戀情。

黎美嫻曾是梁朝偉的前女友。與吳啟華合作過《書劍恩仇錄》,曾相戀過一段時間。

泰國富翁之女1992年,吳啟華與一位泰國富翁之女結婚,據說這位女孩長相非常漂亮。1995年,兩人離婚,吳啟華重返演藝圈,這是迄今為止吳啟華唯一的婚姻。

雲林 回複 悄悄話 謝謝你們幾個。
天寺:俺試著跟糊塗說聲,告訴他別在你的夢裏煙消雲散。(怕是他就此常駐了。)
Due:俺和狗狗打賭,誰理你罰款800兩碎銀。視而不見好了。
P爺:和你背誦的張愛玲有差距?但我背誦的就是這一段啊。
一葦:東南亞當土匪沒過癮?嗬嗬,你該行當偵探算了。
小小:這怎麽能是傳記呢?多麽短暫的一生啊。

我最近看了一部電影,《觸摸不到的戀人》(The lake house),隨手寫下這篇文章。結束在不該結束的時候,不該死的英雄死了,這樣,大家一邊拿紙巾擦眼淚一邊嗚咽,他怎麽會被撞死呢?
如果,主人公按照觀眾的心理活了下來,一切都如己願,那大家看過了也就看過了。
這是理想與現實的區別。小說與現實的區別。


關於肖楓和Steven,有很多情形:
可以讓他們保持鴻雁傳情,香港和沈陽(一葦說是沈陽就沈陽吧)。觸摸不到的戀人的中國版。可以考慮穿插一些聊齋故事。
可以讓肖楓跟他意外重逢於夏威夷島,愛情複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這就和當前暢銷小說的主題婚外戀掛上鉤了。可以考慮Steven太太密下陰謀,動用香港偵探公司(可推薦一葦),捉奸在床。璩美鳳版的再現。最終男主人公地位一落千丈,失蹤。
還有很多呢。。這就是小說。
小小,你想看什麽樣的呢?
小小無知 回複 悄悄話 這怕不是小說吧,咋看都像是傳記。
一葦渡江的行者 回複 悄悄話 1394 當是沈陽一帶的號碼。俺是粗人, 不像你們文化人那麻小資,你言語一聲,哥哥擰著耳朵把他給你扯來,要是狠的下心,我可以提頭來見,或者像殺廟裏的韓旗那樣。。。觸不到還是不想觸?不敢觸?思維簡單的人過著快樂的生活。
DueProcess 回複 悄悄話 本來就想遠遠地看看你就得了,唉,這孩子讓人操心,是O創嗎?
可別去偶哪兒留言,這裏偷偷告訴我就好了(昨兒剛把你誇一頓)
天寺 回複 悄悄話 這篇小說給我的感覺就好像糊塗現在的頭像,那個夢中的人悠悠的隔著空氣觸摸不到,我也不該大聲喘氣,生怕他在我的夢裏煙消雲散……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