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黃鸝四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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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孔乙己對唐詩的賞析

(2008-01-31 18:59:20) 下一個
        當年魯迅寫毛筆字, 第一頁的描紅本描完了翻過去了,就去百草園捉蟋蟀去了。 

       捉玩蟋蟀玩得正歡,被老師逮住了。 老師瞪了瞪昏黃的眼珠子, 開始責問魯迅。
       老師:我讓你寫得毛筆字呢?

       魯迅:報告老師,我寫完了。 

       老師:寫完了?我怎麽隻看見你寫了上大人三個字?

       魯迅:那老師您說該寫到哪裏?

       老師:就先把這個孔乙己三個字寫上一百遍吧。
    
       魯迅:老師,這是不是太多了?

       老師:不多,不多。 多乎哉?不多也。當年王獻之為了練好字, 把一池塘水都染黑了,那得寫多少字?俗話說,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你要想要讀好書, 就得寫好字;你要想寫好字,就得有毅力。 寫三個字玩半天蟋蟀怎麽行呢?這次寫完這一百遍的孔乙己, 不是為了讓你寫一百遍,而是要讓你明白做學問的道理,如果你寫完一百遍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就寫一千遍。 總而言之,先寫一百遍再說吧。

       魯迅因為寫這個孔乙己, 寫得兩手發抖兩眼發黑肚子發火, 後來寫小說的時候隨手就取了一個孔乙己的名字。

       後來兩隻黃鸝看孔乙己的小說,第一頁翻過去了,忘了內容。翻到第二頁, 記得了茴字的幾種寫法。 後來老師提問,居然把它記住了,因此得到了很大的獎勵,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凡事都得想想茴字的幾種寫法。 

       再說現在是眼球戰略的時代, 光知道茴字的N種寫法招人笑話,於是兩隻黃鸝研究起熱門話題,唐詩。 在唐詩之中,兩隻黃鸝又選一首流行度最廣的《靜夜思》,心想這下終於能夠體現自己的學問了吧?!難道這回還會招人笑話不成?

       那麽《靜夜思》有幾種解釋法呢?這倒要慢慢說來,各位,千萬別走啊,看我說完先,行不行?這可是學問啊。

       李白《靜夜思》如下:

       床前明月光,凝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據說宋代所選的《靜夜思》,有所不同,列在下麵作為比較:
       床前看月光,凝是地下霜;
       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 

        大家念完這首詩, 有什麽感想呢?我的感想就是,這首詩實在太好了,太美了,太深了,太感人了,真是讓人蕩氣回腸(不是拉肚子的那種,注), 口齒噙香(是那種高雅的薄荷的清香,不是狗肉之香,再注), 如癡如醉(是那種陽光明媚的陶醉,不是粗俗的耍酒瘋,再再注)。

        那麽這首詩什麽意思呢?大家一定要抱著謙虛求實的精神,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品, 要象品碧螺春, 品女兒紅,品葡萄美酒,慢慢地品。 如果漫不經心,心高氣傲,自以為是,那就相當於蠻牛飲水, 把上等的碧螺春,把陳了一甲子的女兒紅,把香飄塞內外的葡萄美酒給給糟蹋了,把中華文明的瑰寶給糟蹋了,把人類智慧的精華給糟蹋了, 後果不堪設想啊。 

       有了謙虛的態度,就有了做人的根底, 也就有了做學問的基礎。 無論做什麽事,一定要先做好人。做人是學問的基礎,這是顛簸不破的真理。
 
      李白的這首《靜夜思》首先就是說的就是做人的學問。 咱們來看這一個字,床。 床是什麽意思呢?
      複雜啊,深奧啊,美妙啊。。。
    
       (撲哧,下麵有人笑了,注)。

      (兩隻黃鸝正在陶醉中,對同學的笑聲不理不睬,這可是氣度啊, 做人的修養啊。再注)
      
        這個床字什麽意思呢?隻有一種解釋呢還是有很多解釋呢?有的人說,床就床唄,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就說了,恐怕未必。 做學問一定要謙虛的精神,當年孔乙己先生發現了茴字有五種寫法, 我是很讚同這種做學問的態度的。一個字,踏實。做學問不踏實的人,能指望他做人踏實嗎?我說不能吧。 
 
      那麽床字有幾種解釋呢?是不是也有5種解釋呢?如果不是的話,比5種多呢還是少呢?我說不止5種!

      首先我們來看看這個床字的寫法。 大家注意了,以前床的寫法不是這樣的,不是上下結構,是左右結構。 是片字在左,木字在右。 這個轉變說明什麽問題呢?

      說明以前的床不是上下結構的,也就是說,以前我們不說上床下床, 叫起床。
為什麽要起床呢?那是因為那時的床是幾塊木頭拚成的。 這個床左麵的片字,就是把木頭一劈兩半。 大家看這個木頭的木字,如果從中間一劈兩半,是不是就是片字呢?對了,這個片就是這麽來的,就是木頭從中間一劈兩半。 不但如此,以前的片字有兩個,還有一個就是這個片的鏡麵對稱。 把木頭從中間一劈兩半,右麵的是片,左麵也是片(就是出版的版字,把片反過來就行)。這個床呢,就是一片一片的木頭給拚起來的。 當一個人想睡覺的時候,就把床鋪起來; 當一個人不想睡覺的時候,就把木頭收起來,叫起床。 

      現在咱們還保留這種說法,“起床嘍,太陽都曬屁股了”。 把床都收起來了,你還能睡嗎?

       所以呢,床的第一種解釋,就是木片拚起來的木板床。 

       好了,現在我們知道,床是木板床。 那麽李白當初是坐著呢? 還是躺著呢?是站著呢還是跪著呢?大家別笑,這個問題很重要。

        為什麽呢?大家想啊,一般的人看到床就想到睡覺,那當然就躺著嘍。可李白是一般人麽?李白如果看見床就想睡覺的話,大家就讀不到這首千古名篇《靜夜思》了。 大家想啊,夜深了,人靜了,月亮悄悄的爬上來,多麽美妙的時刻, 如果光想著呼呼, 那豈不是辜負了良辰美景,此時此刻,那種心跳的都聽得見的晚上, 正是寫詩的時候啊。 如果李白不能夠傾聽自己的心跳,又怎麽能夠寫出這麽美妙的千古絕唱呢?
    
       那麽李白是躺著呢還是坐著呢?是站著呢還是跪著呢?如果是躺著的話,是趴著呢還是仰著還是側著?如果李白是躺著的話,我說李白一定是側著躺著。 

      首先李白不能趴著。 這個趴著睡的話, 抬起頭來看不見月亮。 其次李白也不能仰著。 這個仰著李白看不見床前的月光,隻能看見自己的臭腳丫子。 “床前臭腳丫,聞來不是香”,這樣的句子如果算詩的話,也一定不是李白這樣卓越的大詩人寫的。李白躺在床上, 月亮悄悄的爬上來,灑滿床前,這是多麽美麗的景色啊。

       有人對這個側躺著有意見,以為側躺著得李白抬起頭來看不見月亮,視線被牆擋住了。我覺得他們的意見不夠謙虛。一來呢,誰規定窗必須安在牆上了?古代的很多屋子,屋頂上是開了窗子的, 叫做天窗。 月亮從天窗裏照進來, 讓我們的大詩人看見了,寫下了這首千古名句,這是多麽好的事情,偏偏被有些自以為是的人輕易地否決了, 多麽讓人感歎!二來呢,誰規定李白不能把床搬到門口甚至院子裏睡覺了?李白這樣喜歡月色的人,難道就不能拿著酒,躺在床上。一邊喝酒,一邊賞月,一邊想心事,多麽動人的場景!三來呢,誰規定李白不能起床走動了?詩的題目是靜夜思,說的是夜深了,四下裏一片寧靜, 但沒有說
詩人必須靜悄悄地躺著啊?  李白曾經喝醉了酒,起舞弄清影,和天上的月亮,地上的影子摟成一團,跳了很久的舞,為什麽這一次就不能動呢?難道必須躺著不動才能思鄉麽?

         除了躺著以外,李白當然也可以坐著,跪著,站著, 甚至半坐半躺,半站半跪,誰也管不著。

         -------------------------傳說中的分割線,接著往下講------------------------

        上一回大家聽我仔細分析,知道李白寫《靜夜思》的事後,不但有可能側躺著,還有可能坐著,站著。 聽到這裏, 大家肯定佩服我的學問了吧。 如果佩服的話呢,就直接說,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你們佩服我, 滔滔如江水,是不?

        佩服完了還得謙虛, 這謙虛重要啊。 我們隔壁家的張木匠就很謙虛, 當初他上學的時候,他們老師就說了,張木匠這個人喜歡到太湖裏麵推磨, 將來肯定有出息。 現在證明,他老師說的話很有道理嘛。 

       說到推磨,大家不要往驢子那裏想啊, 要往《雙推磨》那裏想。 你想一個長工,一個寡婦, 在勞動中產生了真摯的感情,互問胡答,互通有無,這才是謙虛地本質嘛。 

        大家一定要謙虛,要勤學好問。下麵一個問題我代替你們問了算了。這個問題就是,李白睡著還是坐著還是站著跟床字的幾種解釋法有什麽關係呢?

        這個問題好啊。 回答很簡單,關係很大。 

        為了表明我們謙虛的態度,我們不妨查查工具書嘛。 譬如《說文》說,床, 安身之坐具。 

        這說明什麽?說明床本來就是用來坐得嘛。 換句話說,用來坐得安身之具都可以叫做床。

        床既然用來坐的,那當然就可能解釋成凳子或者椅子啊。《通俗文》說, 三尺五曰榻,獨坐曰枰, 八尺曰床。 由此可見,在古代,床、枰(小板凳)和榻可以混用嘛。 李白搬了一個小凳子, 坐在上麵看月亮, 於是寫了一首《靜夜思》, 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可以阿。 

       有人說了,李白不會把小板凳當作床吧?這種說法是很不謙虛的。也許問得人不會把小板凳當作床, 但是李白是誰?李白既然能夠把月光當作霜, 當然也可以把小板凳當作床。 這叫詩人的的浪漫主義情懷,知道不?

       當然,床也可以被解釋成椅子。 為什麽呢?因為凳子不能躺著嘛, 坐著不舒服嘛。 晉朝的時候有一個典故,叫做東床快婿。說的就是王羲之倚躺在床上,露著肚子, 自然自若。 媒人覺得他這個樣子很酷很帥, 氣勢不凡,就認了他做女婿。 後來的事實當然證明這個人很有眼光,要不然這個咱們現在就不會用這個成語了。 王羲之是否是躺在臥室裏的床上呢?恐怕未必,他不過是躺在椅子上而已。 這個椅子大概不滿八尺, 恐怕隻有三尺五左右, 但這不妨礙大家把它叫做床吧。
 
       其實真的沒有必要那樣太書呆子氣的, 八尺的叫床那是通俗的說法。 不通俗的說法,三尺五可以叫做床,一尺的也可以叫做床, 二十多公分的也可以叫做床。 大家看那些小孩, 小時候說不到趴在什麽地方就睡覺了,譬如板凳, 譬如鞋子, 或者馬桶蓋之類的, 他們要是說那是床, 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吧。 或者他們過家家的時候,就算是一個文具盒,他們也說是什麽寶寶貝貝的床啊, 難道不可以嗎?

        再說了,有些人高興起來, 唱什麽天作被來地作床,一泡尿到太平洋, 難道這裏的床也是八尺的木板床?

        可見, 床既可以解釋成一般意義上的床,還可以解釋成板凳,椅子, 那麽是否還有別的解釋麽?

        那是當然的。 首先還是要謙虛。譬如我們再一翻字典,發現字典(譬如康熙字典吧)裏麵床的解釋有四種:一, 安身之床。 二:凳子。 三, 井欄。 四,象床的東西。 

        既然如此,床能不能解釋成井欄呢?我說能。 前麵說到,李白有可能站著嘛。 既然站著,他靠著井欄站著不行麽?

         李白站著看月光,越看越象霜, 他需要考慮這個月光不僅隻是井欄前有麽?即使月光鋪滿大地,李白說井欄前的月光象霜一樣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吧?當然有些無聊的文人說什麽井前就是背井的地方,因為背景離鄉這個成語所以所以想到家鄉。 

         雖然據說文人幹的事情沒有不無聊的, 所以說無聊的文人有點畫蛇添足, 但我還是覺得這個說法很無聊。 為什麽呢?要知道這個寫《靜夜思》的是李白啊,不是李商隱啊。李白寫詩還要考慮成語?難道寫“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李白也參考了青梅竹馬的成語?難道寫“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李白也參考了成語?

       李白思鄉需要考慮成語?這個李白也太矯情了。當然,李白是很矯情,但是李白的矯情不在這個方麵。李白的矯情在於想當官又不想受官場規矩的矯情。 

     一般正常人想念家鄉都是正常的事情,沒有必要受到了刺激, 也不需要背井離鄉的成語,不需要念起了李白的靜夜思。象李白這樣的詩人, 說不定每天都在念叨著衣錦還鄉呢,非得想到井後的月亮還想到家鄉,那不是無聊麽?哦,對了,無聊太難堪,那就叫作為賦新詞強說愁,李白變成了李清照了。 

     不過呢?這也是一種解釋啊,據說現在抄得很熱火的。 

      其實,床的解釋遠不止那麽幾種。 照現在的說法,象床的東西都可以就作床。 譬如牙床, 刨床車床,河床礦床。 


      所以床的下一種解釋就是牙床。
       
      為什麽是牙床呢?因為李白的白就是指牙白。 李白對他的牙齒白很得意,不但白,而且太白。 照蘇州話, 不要太白哦, 就是說真白啊,真白啊, 再白就過了。增一分則過,減一分不及, 那是白得恰如其分, 李白因此得意阿。 當然嘍, 牙白是需要細心照顧的,李白每天都把牙取下來洗好幾次。

       李白那個時代,沒有牙膏,他們用鹽洗牙。 有一次李白剛把牙取下來,剛好月亮也照過來, 李白以為那是鹽, 興衝衝地就拿起來洗, 沒想到居然是月光。 於是寫了一首《靜夜思》, 所謂床前明月光,就是指月光照在假牙上。 疑是地上霜,就是以為那是鹽。之所以沒有明寫,是因為怕人家知道他的牙是假的。 至於為什麽要想到故鄉呢,因為李白家鄉有一個說法,洗牙的時候想念家鄉能給人帶來好運。

       這是迷信,我知道。 可李白要迷信, 誰敢說這不是文化哪?!

       還有一種解釋就是刨床和車床。 當然李白那個時候好像沒有現代意義上的刨床和車床, 但那時的很多手工作坊也有不少“床”。 譬如李白沒有當上官,隻好跑到一個手工作坊裏去幹些雜活。 有一天老板要他加班, 月亮都照進來半天了,他才發覺, 還以為是地下霜呢?這個解釋不但解釋了這個床, 而且還解釋了為什麽要叫做地下霜。 因為這裏的“地”也不是大地的地,而是那個床的低部, 簡稱為地。 

      當然,這個床還有可能是河床。 月亮照在河床前,看著就象霜一樣。李白站在那裏,看著山河,賞著月亮,想著故鄉,沒有什麽比這個自然了,也沒有哪個比這個更象個文化人了。 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月亮照著河床,照著遠山,照著故鄉, 詩人不寫點詩,能成麽?

     
     最後呢,我還得謙虛地告訴你們,這個床還可以是礦床的床。 礦床裏幹活苦啊,累啊, 這還不算啥, 最讓李白難受得是看不到月亮。

     有一天李白出了礦, 看著床前的月光,居然以為是地上的霜。為什麽這麽想?因為李白很久沒見月亮了,想不起來了。後來終於看到了月亮,才知道這居然是真的月亮,不禁想啊。啊,我的月亮,我的故鄉!我的明晃晃的月亮啊,我的回不去的故鄉, 怎麽就那麽遠呢?

      總而言之, 天下有多少烏鴉,李白的床就有多少解法,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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