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園

野草的樂趣就是瘋長。而且,雜草叢生的地方才是最自然、最接近本質、最能觸摸到心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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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妞”——回國見聞之五

(2011-04-03 21:28:43) 下一個
“他太內向了,都沒聽見他說過幾句話。這麽內向,怎麽泡妞呀?” 盡管他的頭有些暈,不過,小姑娘對女伴說的這番話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吱聲。心說,她也許分不清什麽叫內向什麽叫無語。

她稚氣的臉上撲著淡淡的粉。修剪過的細細的眉毛下,是一雙很亮很秀氣的眼睛。漆黑的短發、生動的表情,不時地散發出青春的活力,一笑起來,會露出兩隻小虎牙。她的個頭不高,顯得嬌小可人。她直率得可愛,咯咯的笑聲更是讓她顯得毫無城府。 盡管,她想把自己裝扮得成熟一點,但並不成功, 怎麽看都有點像一個還在發育的中學生。

“你幹,你幹了我就幹。”她在與客人鬥酒。

“你怎麽像隻好鬥的小公雞?”朋友調侃道。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喝酒還這麽扭扭捏捏的?”她臉上掛著笑,兩頰透著紅暈。

客人臉上掛不住,隻好一飲而盡。接著,她也一仰脖子,幹了。 這樣的場景不斷地重複著,沒有片刻的停歇。

他插不上話。因為不勝酒力,無法在酒桌上劃拳鬥狠。他忽然想起魯智深,要是生在當下,也許是一個很好的公務員,至少上得了場麵。也不知道,當年草船借箭那會,諸葛亮與魯肅喝酒是不是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幹?

他很好奇中國的酒文化。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嗜酒如命,那些端起杯子就幹的人,為何等同於奔赴戰場的勇士。如果再站立不穩,甚至踉蹌倒臥的,為何立刻就有了“夠意思”的殊榮?

可他對酒卻有著本能的抗拒,這大約跟親身經曆有關。以前樓下的一個鄰居,就是有天夜裏喝了酒上樓,結果在自個家門前的樓道裏往後一仰,活活摔死的。

至今還記得那位仁兄。不光眼睛暗淡無光,而且整日還醉醺醺的,兩隻眼袋還大得特別誇張。放到今天,別說泡妞,估計小妞看見這位老兄,肯定沒命的逃。看見這個家夥,就知道什麽叫行屍走肉。

生活總是比小說豐富多彩。本以為,男人喝高了撒酒瘋,要麽砸東西,要麽打老婆孩子。可沒想到,這位好酒的鄰居,每當醉醺醺地回到家後,卻常常被老婆痛扁一頓。有時夜裏,常常聽到樓下傳來的河東獅吼。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本來以為喝幾口酒就可以逃避現實的想法,看來未免過於天真了。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還是一杯接一杯的跟大家一塊喝著啤酒。抗拒歸抗拒,他可不想讓一屋子的人掃興。他知道自己有點喝多了,頭暈,心跳加速,血脈噴張。慢慢的,腳下便有了踩棉花的感覺。所幸,腦子還清醒。

他眼瞅著她開始東倒西歪,說話也不利落了。 忽然想起,不知道再過十年她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眼睛也會變得暗淡無光?長出兩個大大的難看的眼袋來?

他想起豐子愷的散文《漸》裏麵的幾句話:“使人生圓滑進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漸’;造物主騙人的手段,也莫如‘漸’。”因為這“漸漸”,就有了心安理得。即便知道死亡在一天天的迫近,也渾然不覺了。

忽然又看見她頭一歪,靠在了椅子背上。 他的腦海裏竟然又蹦出了這個詞——“泡妞”。 盡管他有些醉意,但並不妨礙他的比喻。至少,他這裏說的“泡妞”和她所說的“泡妞”意思完全不同。他說的“泡妞”中的泡字,其實和“醬瓜”中的醬的用法接近,隻不過她是泡在酒裏罷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泡”字,特別生動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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