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o de Orizaba 是墨西哥的最高峰,海拔18491尺,也是在阿拉斯加的Denali和加拿大的Mount Logan之後的北美第三高峰。從南加州可以飛到墨西哥一個叫Puebla 的城市,那裏離開山腳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去Orizaba 的直線距離不像非洲或者歐洲那麽遙遠,但是高度差還是很多- 因為我是從海平麵開始的。Puebla這個城市的海拔差不多有7000,所以我周四下了班飛過去,周五遠程上班,這樣周四和周五可以在7000尺的海拔睡兩個晚上。
周六早上向導公司接上了我和一同登山的其他三個小孩。說他們是小孩因為他們真的很年輕,分別是24,25 ,和27歲。開兩個小時左右到了山腳下的小村莊,海拔11,200尺。到達之後先吃飯,然後去徒步適應兩個小時左右,下午就曬太陽思考人生外加和村裏的小孩踢足球。落日之後進夜膳,早早的洗洗睡了。衝頂之前的養精蓄銳是很重要的。
周日睡到自然醒,吃了早飯之後我們一行人乘著 4x4向大本營開撥。去大本營的搓板路(如果可以叫路的話)顛簸到早飯都差點出來了。大本營在海拔13700尺左右的地方。?我們的向導公司有兩間大帳篷,一間做餐廳,一間放裝備。登山者睡的都是單人或者雙人的小帳篷。營地還有一間小小的WC 帳篷 - 裏麵的窗戶可以看到山頂的冰川,風景絕美。
到達大本營的下午也去做了兩個小時的徒步。晚飯5:00就吃了,6:00大家都已經鑽進帳篷見周公,準備半夜起身衝頂。
午夜之時一個個帳篷裏透出了頭燈的亮光。我花了十五二十分鍾把登山的全身裝備穿好之後走出了帳篷。夜空裏群星閃爍,星空下的山頂雪白晶瑩,仿佛觸手可及。這時衝頂前的興奮開始一點點飽滿起來。在餐廳裏大家興致勃勃的討論衝頂的時間,甚至開始憧憬著晚上的慶功宴了。
從大本營出發是淩晨1:00的時候。前兩三個小時基本上是熱身,因為還沒有到達冰川,所以除了高海拔帶來的疲倦感,不需再任何技術性的登山技巧。盡管如此,還是看到兩撥人因為海拔不適應或者體力不支,已經放棄衝頂往回走了。三個多小時之後到了冰川,這時候就要把冰斧拿出來,同時和向導rope?in. 到此時為止一切都很正常,什麽妖蛾子也沒有。然後呢?畫風突變的時刻就來了。
出發的時候還是在璀璨的星空下麵,不知何時星星不見了,天空也不見了,頭燈的光亮從細細密密的冰晶上反射回來,能見度降到了五六尺,大致可以看到繩子另一段的向導。墨西哥緯度不高,所以絕對的溫度不至於太低,但同時也造成了山上不是積雪而是堅冰的路況,這樣登山的時候每一步都要狠狠的把crampon踢下去才能夠抓牢地麵,而不至於打滑。就這樣短短的幾十步下來就開始氣喘籲籲,和開始的兩三個小時相比,疲勞感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從到達冰川到登頂的這一段,真的是舉步維艱。海拔已經到了17,000尺以上,陡峭的山坡加上滑不溜秋的堅冰,我們一直用French step左右切換向上緩緩而行。這時的風速也不知不覺加大了,頂風的時候冰渣吹到臉上生疼生疼的。那時候的人生就是默默的數著步子,希望再過十幾二十步可以換一個方向,深吸一兩口氣。以往的登山累會累,但是在黎明的時候看到日出,體驗到“連峰去天不盈尺 ”的壯觀,都宛如打了強心針一樣的可以讓人激發出身體的潛力。可是在這種whiteout condition下,感覺像一個沒有充足氣的皮球,沒有辦法吸天地之精華來轉換為內力了。當然了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自動放棄登頂肯定不是一個選項,就算沒有充足的內力,邁出去一步也會離頂峰更近一步。
天色慢慢地亮了,人感覺在一個乒乓球裏麵,往任何一個方向看出去都是白的。衣服和裝備上麵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殼,人覺得很麻木。當向導喊了一聲還差50米登頂的時候,不像以往登頂前那樣有興奮感,大概是因為白茫茫的什麽都看不見,所以也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一般登頂之後總會照照相,可是我放手機的那個口袋連拉鏈都凍住了,加上風大氣溫低,而且每個人因為身上都結了冰,沒有辦法把羽絨服穿在硬殼衝鋒衣的外麵保暖(登山休息的時候會加一件羽絨服以避免失溫),我們在頂上大概2分鍾不到就往回走了。這時候都有點饑寒交迫,可是除非盡早下到冰川之下,山脊上風大氣溫低,都沒有地方可以容我們停下來從背包裏拿出東西來吃喝一下。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多小時下到了冰川下麵一個略微可以避風的的地方停下來。把背包脫下來的時候,結了冰的背包在手裏都是沉甸甸的,要用冰斧把冰敲下去之後才能拿出裏麵的東西。休整一下就一鼓作氣的一直往大本營走,直到回到餐廳裏吃了些東西整個人才緩了過來。
說真心的這次登頂什麽都沒看到覺得很冤, 但是晚上從山上下來回到Puebla 之後就已經好了傷疤忘了疼,心裏開始在憧憬下一座山了。就像每次比賽一瘸一拐過了終點之後,又是心癢難熬的準備報名下一場了。We have issu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