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黃霞的時候,她剛從北工畢業,比我高,大大的眼睛,是個健壯漂亮的姑娘。
她住在宿舍,所以是先跟周宏宇特別的熟了,然後再跟我熟了起來。一塊兒玩兒的事跡有點數不清,聽廣播樂團中央樂團的音樂會,看人藝青藝的話劇,騎車去密雲水庫,白洋澱,去北京電影學院聽崔健演唱,到美術館看展覽,還在平安夜去教堂聽聖歌,哦,還一塊去爬野長城,跳傘,遊泳。最斜乎的事,是陪著周宏宇去約會,關鍵是出了北京城的約會,我們傻呼呼的跟著玩了好幾天。
還得說清楚我們倆的關係,那就是——同事。別以為我們光玩,也在一塊兒設計畫圖,一塊兒調研,一塊兒看各國的工業展覽。我們倆還一塊接受了新任務,設計稀釋器,可惜的是,她隻跟我一塊兒完成了調研,就去了和日本合資的血液儀了。不過,這個調研可是坐火車穿過群山到了重慶,又坐船順長江飄到武漢。同事大個兒說我們是暢遊長江去了。可也是,據說所長快急了,怎麽出差就沒信兒了呢。
路過綿陽的時候,我們下了火車,上了去九寨溝的火車,妹妹黃霓正在川大上學,趕來會我倆,那時我還沒見過她。火車上大都是南方人,忽然我看見一個高高的漂亮姑娘,覺得是不是黃霓,我湊上去問她。那時候我們已坐著綠皮火車出差了幾日,當天也已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人已土土活活的不象樣子了,黃霓警惕的瞪著大眼睛看著我,大聲用四川話說:“啥子?" 後來弄清楚原來是來接頭的,笑成一團兒。
其實我們也真幹活兒。我的稀釋器也是開了鑒定會,投產了的。黃霞還去清華讀了研究生,後來成了我們研究所所長呢。經曆了一九八九的痛,又離開了之後,好多事都是模模糊糊的,其實,我挺想知道後來的故事的。
黃霞是以朋友為重的人。一直惦記著周宏宇的兒子雙兒,還惦記著李丁。我每次回北京,都陪我看話劇,照京劇照片什麽的。她替我約著和老朋友見麵,看見我高興,她特別高興,在旁邊給我照相。
黃霞還到達拉斯看過我,跟我去送孩子上學,去我的公司玩,還在實驗室跟我照了相,可惜我沒有照片。
她最後一次陪我看話劇是十年前了。在人藝小劇場看的,劇目記不清了,隻記得散場後之後,我送她穿過王府井大街去地鐵1號線。夜幕中的北京,一切都即熟悉又陌生,我倆遛達著,聊著天兒,那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東四走過來的,好像從來就沒有停下過,我真想就一直一直走下去。
好多年前有一次我過生日,黃霞拿了一束鮮花兒去找我。推開院門,看見一把鎖,我不在家,姥姥也出門了,她在小院裏找了個瓶子,放上水,把鮮花兒插上,走了。
黃霞,我也想送你一束鮮花,我真想在我們永別的時刻為你送一束鮮花,你鮮活的生命和我們共同的青春都永遠永遠的留在我的心中……
黃霞,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