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麽痛的領悟,祖國是一種錯覺

麥姐 (2025-09-15 06:39:39) 評論 (10)

沿著鐵軌,遇見歐洲 (26)

多麽痛的領悟,祖國是一種錯覺

據傳尼采曾說過這麽一句話:“當我想以另一個詞來表達音樂時,我隻找到了維也納;而當我想以另一個詞來表達神秘時,我隻想到了布拉格”。

在維也納住了四晚後,我們前往捷克首都布拉格(Prague)。遭遇了坐車廂地板之囧後,不敢不訂座了,沒想到車上乘客卻並不多。從維也納到布拉格中央火車站, 隻需四個小時。

到酒店太早,還不能入住。隊友的感冒本來好轉了,結果到了布拉格,反複了,開始渾身無力,本來打算寄存了行李出去玩的,看到隊友的慘狀,我們就決定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房間。酒店前台的小哥非常熱情,和龍兒聊了好久,送了瓶紅酒,又送了大堂吧的飲料券給我們。等辦理了入住手續,到了房間,發現房間裏又擺著一瓶紅酒,我們怕是送重了,下樓的時候問小哥,小哥說都是送給我們的。

順便說一句,盡管捷克加入了歐盟,但貨幣用的是捷克法郎,官方語言是捷克語,大部分人的英語不差,前台小哥的英語就非常流利。

這家酒店在booking上是五星,位置便利,評分也高,就訂了。前台服務不錯,但我們對房間挺失望的,不僅老舊,還有點小,好在隻住兩個晚上,也不吐槽了。房間如此,對早餐我們也沒什麽期待,出人意料的是自助早餐非常豐盛。我曾在羅馬篇中提到歐洲的可頌多麽好吃,但此次旅行中吃過的最美味的可頌竟然不是在法國,而是在這家布拉格的酒店。

美好的一天,從早餐開始。餐廳入口處,擺放著三種不同口味的可頌,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看一眼就被吸引,擋不住的新月形焦黃誘惑。輕輕咬下一口,伴隨著清脆的“哢嚓”聲,層層酥皮如花瓣般次第綻開。先是表皮的微脆,繼而是內裏的綿軟,黃油的醇香在舌尖蔓延開來,濃鬱卻不膩人,恰到好處地喚醒沉睡的味蕾。

對美味可頌的期待,成為我們在布拉格早晨的儀式,就連病怏怏、毫無食欲的隊友,也會每天早晨必吃兩個可頌。可頌有三種夾心:奶油的柔滑、黃油的純粹、巧克力的濃厚,我們試了不同的搭配,每一款都香甜可口,令人心滿意足。



酒店位於高堡(Vyšehrad)附近,到達的當天下午隊友在房間裏休息,我和龍兒散步走到高堡,這是一座建立於10世紀的古老城堡,坐落在伏爾塔瓦河東岸的山丘上,是最初的捷克統治者們居住的地方,也是捷克前身 -- 波西米亞王國的發源地,布拉格便是以此為核心逐漸形成的城市。



城堡裏有雙塔聳立的聖彼得與保羅教堂,還有高堡公墓,長眠著捷克曆史上600多位知名人物,如作家卡雷爾·恰佩克、畫家阿爾豐斯·慕夏、作曲家安東寧·德沃夏克與貝德裏赫·斯美塔那等。



從高堡的城牆上可以眺望布拉格全城,盡管是陰雨天,不掩布拉格迷人風采。



從1306到1918年,現今捷克地區的主體被稱為波西米亞王國,先後歸屬神聖羅馬帝國和奧匈帝國。布拉格作為波西米亞的首都,因地處歐洲南北商路要衝而成為重要的貿易中心,也因此吸引了大批猶太人聚居於此。

1918年隨著奧匈帝國的瓦解,捷克人與斯洛伐克人聯合建立了“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下麵簡稱捷克),波西米亞一詞逐漸被棄用;1938年,《慕尼黑協定》使納粹德國吞並蘇台德地區,次年德軍占領布拉格,捷克淪為德國的保護國;二戰結束後,捷克得以複國;1948年,在蘇聯支持下,捷共通過“二月政變”掌握政權,國家轉向社會主義體製;1960年正式更名為“捷克斯洛伐克社會主義共和國”。

在此期間,布拉格一直是捷克的首都。有部電影叫《布拉格之戀》,拍攝於1988年,根據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改編,背景是發生在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通俗點就是中國的“六四”,當然六四是發生在31年以後。共同點是民主運動都失敗了,不同點:捷克是蘇聯的坦克碾壓入城,總書記杜布切克被抓到莫斯科,雖隨後獲釋返回,但改革已流產;而中國是自己的軍隊開槍鎮壓本國民眾,總書記餘生被軟禁在帝都。



(布拉格之春,蘇聯坦克入城,網圖)

時空穿越的相似曆史很令人唏噓, 1989年是魔幻的一年,也是撼動曆史格局的一年。1989年六四之後,東歐劇變,11月9日柏林牆倒塌;11月17日布拉格學生走上街頭,引發“天鵝絨革命”,捷克共產黨在幾周內下台,政權和平更替,捷克作家瓦茨拉夫·哈維爾成為鐵幕落下後國家的第一任民選總統,民主化進程自此開啟。

1992年12月31日,捷克與斯洛伐克和平分手,各自成為獨立的國家。捷克此後定名為捷克共和國,實行多黨議會民主製,並成功躋身發達國家之列。



讓我們說回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1929 -2023),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後不久,由於對蘇聯入侵的批評,他的作品全部被禁, 1975年他和家人被迫流亡法國,從此再也沒有回到捷克定居。他在一次訪談中說:“祖國是一種錯覺,我早已選擇成為歐洲人。”昆德拉理想中的“歐洲”是一個自由精神空間,在那裏藝術不必為政治服務。

對昆德拉的最初印象是在大學時代,當時校園裏流行薩特、尼采,還有昆德拉,前兩位是哲學家,個人覺得昆德拉也像一位用故事寫作的哲學家,而不是單純的小說家。他的作品始終洋溢著思辨,連書名都帶著濃重的哲學意味,比如《生活在別處》,比如《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還有他的那句經典名言:“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那時的同學們都喜歡引用兩句以示高深,盡管我們多數人當時還未參透其中的深意。

1984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出版讓昆德拉奠定了其作為世界級文學大師的地位,但他和村上春樹一樣,多年陪跑諾獎,2023年以94歲高齡在巴黎去世。

昆德拉在八十年代的中國粉絲眾多,因為整個中國剛從宏大敘事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尤其年輕人都如饑似渴地追求個體的自由與獨立,而昆德拉恰好以思想與文字回應了這種渴望。

昆德拉本人所崇敬的前輩之一 ,則是生活於奧匈帝國時代的弗朗茨·卡夫卡(Franz Kafka,1883 -1924),另一位捷克著名文學巨匠。走在布拉格街頭,你會發現,這座城市以卡夫卡為榮:街頭的雕塑、紀念品上的頭像、故居博物館,卡夫卡的名字無處不在。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昆德拉的缺席,布拉格幾乎沒有昆德拉的任何蹤跡,捷克拋棄了他,許多捷克人認為昆德拉拋棄了自己的同胞,選擇了一條輕鬆的出路;他也背離了捷克, 2019年捷克恢複了他的祖國國籍,但昆德拉後來一直以法國作家的身份自居。

有趣的是,卡夫卡(下圖左)作為捷克猶太人,一生始終用德語寫作。盡管他精通德語與捷克語,卻從未用捷克語創作任何小說;反倒是昆德拉(下圖右)在晚年重新以捷克語執筆。



(網圖)

卡夫卡熱愛寫作,白天他是保險公司的職員,晚上伏案寫作,但他從未以成為“名作家”為目的,因此他生前發表的作品並不多,且以短篇為主,其中最出名的是1915年發表的《變形記》,開篇就令人心悸:“一天清晨,當格裏高爾·薩姆沙從煩躁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甲蟲。” 這也是我大學時期讀過的作品,感覺我大部分的文學養分都來自大學,現在也隨著青春的逝去,彷佛一並都還給那個芳華年代了。

卡夫卡的重要長篇作品,如《城堡》、《審判》和《失蹤的人》,都是在他去世後,由好友馬克斯·布洛德整理出版。卡夫卡在遺囑中要求將這些手稿銷毀,但作為卡夫卡鐵杆迷弟的好友違背了他的遺願,結果這些作品的問世轟動了文壇,卡夫卡由此成為20世紀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以至於卡夫卡風格成為一種特定的文化符號:既象征官僚體製的荒謬無理,也形容夢魘般的存在體驗。博友甫田曾寫過關於《城堡》的精彩書評 ,她的博文標題《碎片,荒謬,似曾相識》,精確地揭示了這位荒誕大師所著力表現的現代人的困境,菲兒的留評說:“卡夫卡的作品像一麵雙麵鏡,一方麵深刻揭露了荒誕冷酷的官僚製度,另一方麵又直擊現代人孤獨、無力抗爭的內心世界。”

卡夫卡和昆德拉的作品看似不同,實則都在表達同一個主題:個體在曆史重壓下的生存狀態。卡夫卡的人物被無形的官僚係統困住,昆德拉的人物被暴力的曆史洪流碾壓。

如同這兩位大家的作品令世界著迷,布拉格本身也是一座令人沉醉的城市。無論是恢宏壯觀的建築,還是街角流動的藝術,都展示著它獨一無二的魅力。尤為幸運的是,在二戰期間,布拉格沒有遭受大規模轟炸或毀滅性的地麵戰鬥,使得曆史建築遺產幾近完整地保存了下來。1992年,“千塔之城”的布拉格曆史中心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整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成為歐洲文化長河中最耀眼的明珠之一。



又犯了東拉西扯的毛病,言歸正題,讓我們來看看布拉格遊記中的主角們吧。

查理大橋 - 露天巴洛克美術館

身兼波西米亞國王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查理四世(Charles IV,1316-1378)是讓布拉格登上歐洲曆史舞台C位的關鍵人物。在他的治理下,波希米亞崛起為神聖羅馬帝國的核心,成為中歐強國,而布拉格也躍升為帝國的首都。查理四世在布拉格推動了一係列前所未有的文化、教育與城市建設,其中包括創立中歐最古老的查理大學,以及名垂青世的查理大橋。

查理大橋橫跨伏爾塔瓦河,始建於1357年,正值查理四世統治下捷克曆史上的黃金時期。這座雄偉的石橋全長520米,寬10米,依靠16座橋墩支撐,未使用一釘一木,全部以石材砌築,異常堅固。



(網圖)

據傳,查理四世當時特意請占星師選定了大橋奠基的黃道吉時:1357年7月9日5時31分,這一時刻的背後是雙重加持:作為捷克王室象征的獅子座正居天頂,而代表力量與戰神的火星也在天空中清晰可見。更巧妙有趣的是,按照當時的書寫習慣,這串數字形成了一組完美的回文數字,即 1-3-5-7-9-7-5-3-1。

大橋東端入口處聳立著查理四世的全身雕像,兩側配以飾有巴洛克浮雕的哥特式門樓,氣派非凡。從17世紀末起,橋上逐漸豎立起30尊聖徒與守護神的精美雕塑,均出自捷克的巴洛克藝術大師之手。數百年來,查理大橋不僅是連接老城與城堡的交通樞紐,更被譽為“露天的巴洛克美術館”。





友人回憶說:“卡夫卡非常鍾情查理大橋,他從3歲時便開始在橋上遊蕩,他不但能說出大橋上所有雕像的典故,有好多次我甚至發現他竟在夜晚借著路燈的光亮在數著橋上的石子。”甚至有個說法,卡夫卡在臨終前曾說:“我的生命和靈感全部來自於偉大的查理大橋”。

橋上匯集了形形色色的街頭藝術家,繪畫雕塑、手工飾品、音樂演奏,包羅萬象,熱熱鬧鬧。

在橋上可以欣賞到遠處雄偉壯麗的布拉格城堡景色。

布拉格城堡 -世界上最大的古城堡群

全城的製高點,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古堡建築群,占地七萬平方米,曆代波希米亞國王以及曆任捷克總統都在此辦公,現在仍是捷克總統府所在地,也是舉行國事儀式、接待外國元首、接受各國大使遞交國書的重要場所。



城堡公共區域免費進入,內部包括三處庭院、數條古老街巷、畫廊與花園,還有捷克最大、最重要的教堂 -- 聖維特大教堂,這座哥特式教堂始建於1344年,除了舉行宗教儀式之外,這裏也是捷克國王與王後加冕之地,捷克的主保聖人、君主、貴族和大主教都長眠於此。



正好碰到電視台的美女主持人在現場錄製節目。





城堡區裏有一家星巴克,開在一棟老房子的底層,外表不起眼,但它擁有一個能遠眺布拉格全景的室外露台,吸引了不少遊客打卡。買咖啡要排長隊,我們就放棄了。



站在外麵的高處也可以擁有無敵風景:一望無際的紅色屋頂,教堂的綠色尖頂點綴其間,還能看到伏爾塔瓦河和對岸的老城。



老城廣場與天文鍾 -中世紀的奇跡

宏偉壯觀的老城廣場是捷克千年曆史的見證,從胡斯戰爭(捷克宗教抗爭)的風雷、神聖羅馬帝國的慶典,到納粹德國占領的陰霾、布拉格之春的覺醒與天鵝絨革命的集會,無數改變國家命運的曆史事件都曾在此上演。



廣場上匯集了不同時代的標誌性建築。



上圖左:哥特式的泰恩教堂;上圖右:巴洛克風格的聖尼古拉教堂

布拉格的天文鍾大名鼎鼎。到了廣場,一眼就能看到這座著名的鍾懸掛在舊市政廳牆上。1410年便開始運行的這座鍾集科學、藝術與哲學於一身:上方的天文表盤猶如一個微縮的宇宙模型,金色指針和星符揭示著太陽、月亮的位置與多種古老的計時方式 (說人話:它不僅能告訴你現在幾點,還能告訴你太陽月亮在哪,今天白天有多長);下方的日曆盤是19世紀添加的,由著名畫家約瑟夫·馬內斯創作,他以瑰麗的筆觸呈現出波西米亞鄉村四季的流轉,外圈則飾以精致的黃道十二宮符號,將宇宙循環與人間勞作巧妙相連。表盤上的刻度與銘文更細致地標注月份、日期及對應的聖徒紀念日,時間、信仰與自然生命周期被完美地融合在一個精美的圓盤之上。



每逢整點,報時表演開啟,廣場眾多遊客駐足仰望:骷髏(死神)搖鈴、木窗開啟,耶穌十二門徒依次在窗口現身,同時,幾個代表“人性弱點”的雕像也開始活動:土耳其人(欲望)搖頭;虛榮者對鏡自照;吝嗇鬼搖晃錢袋。最後,金雞啼鳴,鍾聲敲響,窗戶關閉,表演結束。

看出什麽了?這場簡短的表演彷佛在提醒世人:時間無情流逝,死亡終會降臨,虛榮、貪婪與欲望皆是虛幻。

卡夫卡旋轉頭像 變形記

這座高科技雕像是搞怪大師、捷克藝術家大衛·切爾尼(David Cerny) 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位於布拉格市中心的Quadrio 購物中心的外麵,由42層鍍鉻板堆疊而成?,各層板麵一會兒同向移動、一會兒反向移動,卡夫卡的臉部分解又重組,永無止境地扭曲變形,在每15分鍾的時間周期裏會完成一個完整的旋轉。



頭像設計太精妙了,既反映了卡夫卡筆下 《變形記》中掙紮的小人物,也反映了卡夫卡對世界“理性與荒誕交織”的看法。更意味深長的是這座雕像正對著布拉格新市政廳,也就是市政府大樓,人們從官僚機構出來,看到被扭曲的卡夫卡大頭,心裏該是憤怒還是共情?



切爾尼是藝術界的卡夫卡,在布拉格的街頭創作了很多有趣且充滿爭議的街頭藝術作品。他喜歡把雕塑放在意想不到的角落,讓人們在日常的行走中遇見一個荒誕的瞬間,生出一絲思考。下圖也是他的作品。



上圖左:《撐傘的人 》(Hanging Man with Umbrella),位於市中心 Mosaic House Hotel 附近,天空中一位身穿西裝的男子,單手撐著一把傘,懸浮在兩棟樓之間,好像被風吹起,努力抓住最後一絲平衡。周圍是華燈初上的街道與溫暖的櫥窗,一個孤單的身影飄在半空,表現了現代人在生活中漂泊無依的處境。

上圖右:《懸掛的人》((Man Hanging Out),懸掛在老城廣場Husova 街,精神分析學之父弗洛伊德單手緊抓橫杆,身體無助地懸在半空,仿佛隨時可能墜落。有人說,它代表弗洛伊德生前對衰老與死亡的恐懼;也有人覺得,它更像是現代人掙紮求生的隱喻。

跳舞的房子 -- 荷蘭國民人壽保險公司大樓

位於布拉格伏爾塔瓦河畔,建築由兩棟主體塔樓組成:右側是玻璃材質的塔樓,曲線靈動婀娜,宛如一位穿著玻璃長裙、翩翩起舞的女郎;左側是混凝土材質的塔樓,線條相對筆直堅挺,猶如穿著西裝、姿態挺拔的男舞伴。兩棟樓仿佛一對正在跳著優雅華爾茲的舞者。建築師米盧尼奇和蓋裏表示:這個建築的動態和靜態概念與“陰陽”有關,象征著捷克從社會主義政權向議會民主製度的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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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在布拉格隻待了兩個晚上,完全是蜻蜓點水。本來這趟歐遊不包括布拉格,計劃以後要專門走一趟匈牙利和捷克的,但隊友堅持把布拉格加進來,說要涉足下東歐。結果呢,出主意的隊友基本就在布拉格的酒店房間裏養病,真是同情這個可憐的人兒。

布拉格是一座美麗而古老的山城,穿城而過的伏爾塔瓦河水靜靜流淌,帶走了時光,卻帶不走這座城市綿長的記憶和厚重的曆史。卡夫卡曾說:“布拉格不會放開我們,這位母親長著一雙利爪。”這句話的真實性無法考證,但準確地道出了他對布拉格愛恨交織的情感。布拉格是卡夫卡的精神搖籃和文化母體,他熟悉這裏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座建築。這座城市以她的曆史與氛圍滋養了他,但帝國官僚體製的壓抑、父親帶來的沉重陰影、以及作為德語猶太人的疏離感,又讓他覺得自己始終像一隻“籠中鳥”。溫柔地孕育了他的布拉格,也用尖爪牢牢地抓住他,讓他無法徹底逃離。



走在古老的查理大橋上,不僅會看到絢麗的風景,嗅到波西米亞氤氳的氣息,想到那個英年早逝、終生屈服於“布拉格母親利爪”的卡夫卡,也會想起那些如米蘭·昆德拉一樣背井離鄉、卻始終與這片土地藕斷絲連的靈魂,耳畔仿佛傳來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陸》,那是身處他鄉的旅人對家園的深情回望;還有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國》,用優美的旋律將奔湧不息的伏爾塔瓦河化作捷克民族的象征。

作為旅人的我們,或許就像卡夫卡小說《城堡》中的土地測量員K,總在靠近,卻從未真正抵達城堡。正是這份未竟的探尋本身,給布拉格蒙上了一種神秘與魅力,仿佛在邀請我們再度返回,去發現她更多的故事。



《遇見歐洲 23- 維也納(上)致命誘惑,金光閃閃的迷人之吻》

《遇見歐洲 24- 維也納(中)悲愴歎息,昨日世界已然遠去》

《遇見歐洲 (25)- 維也納(下)萍水相逢,兩個話癆的浪漫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