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38)
澳洲大蔥 (2025-08-22 19:37:09) 評論 (0)本章故事梗概:
晨鍾破曉:樊城在晨鍾聲中蘇醒,戍卒、商販、漁民等各色人物開始一天的營生,表麵平靜的市井生活下暗流湧動。
暗藏殺機:鹿門山坳中,蒙古大軍秘密駐紮,五萬鐵騎如幽靈般隱於晨霧,十夫長的嚴厲紀律和士兵們的緊張氛圍暗示著即將到來的血腥戰役。
命運交匯:鐵匠鋪裏樊老鐵匠教導學徒的鏗鏘錘聲、楊泗廟前商販的吆喝、漢江上船夫的號子,這些平凡生活場景即將被戰爭徹底改變。
危機征兆:宋軍哨卒察覺到山霧中的異常腥氣,這一細微發現將成為大戰爆發的第一個信號,平靜表象下的危機一觸即發。
風暴前夕:通過蒙宋兩方的對比描寫,展現戰爭前最後的寧靜時刻,為後續慘烈的樊城之戰埋下伏筆。
第38章 [晨鍾驚鶩]
“鏜——”
第一聲鍾鳴從樊城鍾鼓樓蕩開時,護城河畔的宿鶩驚起,灰白的翅膀掠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那漣漪還未散盡,第二聲鍾響已至,驚得鶩鳥撲棱棱飛向遠處。待到第三聲鍾響在雉堞間回蕩時,鳥群早已化作天邊的黑點,消失在尚未褪盡的夜色中。
墨色未褪,青靄漫城。
一縷金芒自鹿門山坳刺出,像一把利劍,劈開了樊城上空的黑暗。城垛箭窗次第染上赤色,仿佛被鮮血浸透。鐵馬懸鈴在晨風中搖曳,發出叮泠泠的聲響,與墜落在殘燭上的宿露相和。滋——的一聲,露水化作白煙嫋娜升起,消散在微明的晨光裏。
城門樞軸發出咿啞——的呻吟,驚醒了蜷臥在碑趺上的貍奴。那花斑野貓豎起耳朵,琥珀色的瞳孔裏映出緩緩開啟的城門。晨曦從門隙透入,照見戍卒鐵甲縫隙中斑駁的朱砂——那是去年端午塗抹的痕跡,如今已褪色大半。戍卒嗬出的白氣與鄰家蒸餅的熱氣在空中交纏,一時分不清哪是人間煙火,哪是邊關寒霜。
譙樓箭孔漏下的光束如矢,照亮浮動的塵糜。忽聞嘡!地一聲銅鈸破曉,貨郎張駝子擊鉦開市,驚散了浮塵。那塵埃在空中打了個旋,俄頃又聚攏如霧,仿佛從未被打擾過。
篤!篤!梆—梆更夫沙啞的報曉聲從街角傳來,楊泗廟的銅磬嗡——地應和著。漢江上欸乃的槳聲與噗嗤嗤的揭籠聲交織,驚醒了蜷縮在牆角的流民。他們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這座正在蘇醒的城池。
濃鬱的晨霧漸漸散去,城門洞如琥珀般透亮。驛道上的積潦映出憧憧人影:汲水的婢女弓著腰,踏碎了水中的霞光;雞公車吱紐紐地碾過,留下的轍痕燦若金蛇。銅輔首咣當作響,霧裏忽聞喔喔——雞唱,樊城迎旭門迎來了又一個清晨。
鐵馬叮呤呤地轉了三圈,浣紗的杵聲梆!梆!漸行漸遠。石橋下潑剌一聲,一尾鯉魚躍出水麵,金鱗在晨光中迸濺出萬點光芒。
[市井煙火]
此時此刻,在樊城豐樂街上,貨郎擔咯吱咯吱地壓過石轍。
新炷高香——敬神祈福囉——小販嘶啞的吆喝聲在磬的餘韻中格外刺耳。東風驟起,楊泗廟的幡旗獵獵翻卷,裹著三縷線香的煙氣飄向遠方。
轉過街角,便是鐵匠街。
嗤——白霧騰空而起,樊老鐵匠將燒紅的鐵器浸入水中。他喘著粗氣喝道:後生!火候要似小娘子煎茶!話音未落,鐵錘鐺!地砸下,火星四濺,其中一點正巧落在一旁的十字架上,燙出一個小小的黑斑。
甕城的門閂哢嗒一聲滑脫。
卯時三——戍卒沙啞的報時被菜農趿拉著草履踏水而過的聲音打斷。市井中,扁擔上的鐵鏈嘩楞楞亂晃。
仔細俺的油簍!賣油郎急聲叱道,話音未落,陶甕已撞上槐枝,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忽然,唐白河上傳來一陣號子,破空而來:
“喲嗬——!
浪打船舷十八彎喲——”
船底沙啦啦地擦過淺灘。
“一篙點破漢陽天哪——!”
纖繩吱扭扭地勒緊桅杆。
“晨星未落先起碇囉——”
鐵錨嘩棱棱地出水。
“半船月光半船鹽哎——”
鹽包咚地墜入船艙。
“莫回頭喲——!”
一隻江鷗嘎地掠過帆頂。
“身後秋風滿襄樊哪——!”
但見魚群劈啪躍出水麵,在晨光中劃出銀色的弧線。
霧完全散了,市井喧囂愈盛。不知從何處飄來童謠:
“石橋彎彎通漢口喲,
銅錢串串買糖糕…”
那稚嫩的聲音漸漸被鐺鐺的糖鑼聲吞沒,最終化入漢江的煙波之中。
[山坳鬼影]
鹿門山山坳,天剛亮。
唰!唰!唰!彎刀砍斷藤蔓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帳杆啵!地插進爛泥三寸,皮帳呼啦一聲抖開,活像夜梟展翅。帆布獵獵作響,撕破了晨霧。蒙古兵用槲寄生蓋在帳頂,枯枝沙沙刮擦著皮帳,眨眼間,荒林中便長滿了這種被稱為山鬼癬的營帳。
火石嚓地迸出火星,鐵鍋鐺!地架在三腳石上。奶粥咕嘟咕嘟地翻起血沫似的泡,木勺刮啦刮啦地攪動著。蒙古兵撕咬著肉幹,肉筋咯吱一聲斷裂。他們的眼珠子跟著霧中若隱若現的鳥影轉動,像一群等待獵物的狼。
箭杆叮鈴相撞,一個小兵失手碰倒了箭囊。十夫長反手一記耳光,叭!地一聲脆響,如同打在熟牛皮上。霧中登時死寂,隻有戰馬噗嚕嚕的噴鼻聲和鐵甲哢嗒的輕碰聲證明這支大軍的存在。
蒙古軍五萬人馬昨夜藏在這不起眼的山坳中,皮帳與蒼岩同色,晨露滴答落在帳頂;炊煙混著朝霧,與山嵐融為一體;遠處漢江轟地撞上懸崖,回聲在山穀間回蕩;箭頭映著天光微微閃爍;山溪淙淙流過,衝走了半支斷箭。
宋軍哨塔上,一片瓦咯噠輕響。
值崗的哨卒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怪了…這山霧咋腥氣衝鼻?”
他望向鹿門山方向,隻見晨霧如紗,籠罩著寂靜的山林。那霧氣確實帶著一股腥味,像是鐵鏽,又像是幹涸的血跡。哨卒聳了聳鼻子,又覺得可能是錯覺。畢竟,樊城已經平靜了這麽多年。
他轉身望向城內,炊煙嫋嫋,市聲漸起。漢江上的漁船已開始作業,碼頭的苦力正扛著貨物上下船隻。一切如常,安寧祥和。
哨卒不知道,就在他視線不及的山坳裏,五萬蒙古鐵騎正磨刀霍霍。那些箭頭映出的寒光,很快就會變成漫天箭雨,落在這座安寧的城池上。
他更不知道,自己聞到的腥氣,將是未來數月樊城空氣中揮之不去的味道。
接下來故事可能會沿著這些方向發展:
神秘十字架:鐵匠鋪中火星濺到的十字架暗示後續將出現基督教元素,可能與蒙古軍中的歐洲工程師或景教徒有關。
水神信仰:反複出現的楊泗廟和水運場景為後續漢江水戰埋伏筆,展現宋軍在水域的優勢與最後的防線。
哨卒的警覺:哨卒對異常氣味的敏感暗示其將成為發現蒙古大軍的關鍵人物,他的命運與城防情報係統緊密相連。
(末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