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城堡(中)—-盧瓦河穀的浪漫

馬蹄的印記 (2025-08-02 17:16:41) 評論 (4)
兩年前去加拿大,看過魁北克最宏偉漂亮的建築芳緹娜城堡,得知設計的源泉來自法國的盧瓦河穀後,在自己的旅遊清單中,盧瓦河城堡的名次,就被排到了前麵。

今年四月中旬去了法國,對怎樣訪問盧瓦河穀頗費了一番心思。從時間和便捷上考慮,最後決定跟團,選了法國旅遊局官方網站的一日遊。

舍農索城堡



清晨在盧浮宮旁邊的街上,見到了司機兼導遊彼埃爾,他是一個頭發花白,高個偏瘦的法國男士。參團的有一個墨西哥青年,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高個子男士,再加上我共五人。自己沒和法國人打過交道,想往後座上縮,彼埃爾卻指定我坐他旁邊。瞅了幾眼後座上的三人,猜想可能是我的個頭最矮,不影響司機的視線,就硬著頭皮做在了彼埃爾和那個墨西哥青年的中間。

彼埃爾和我說英語,越過我和墨西哥青年說西班牙語,轉過頭去和後邊三個人講法語,三種語言切換自如,對他來說都像母語。話中還經常帶梗,惹的大家發笑。正開著車,他忽然說,看到美國大使館了,我們趕緊往外看,映入眼前的是一個大大的M,原來是一個麥當勞快餐店。

車上的氣氛很快就熱絡起來,彼埃爾居然跟我飆了幾句中文。他到過中國好幾次,在上海,成都都待過不短的時間。疫情後,便隻去台灣了,問他原因,回答是以前他可以買高鐵票自由出行,現在受到很多限製。我有同感,回國沒有支付寶和國內手機很不方便。所以聽到他的微詞也無言以對。

車子駛入法國的鄉村,窗外的田野上油菜花開的正旺,黃綠相間煞是好看。油菜籽很多地方都是轉基因產品,開花時,連個蜜蜂都看不見。問彼埃爾法國的情況,他說這裏的油菜花不是GM產品。聽說歐盟對此控製的還算嚴格,難怪歐洲的食物普遍好吃。

隔著車窗拍的油菜花田



第一個到達的城堡是舍農索城堡,也叫女人堡。彼埃爾把我們送進門,給每個人要了一本導遊手冊,還貼心的給我要了一本中文版的,然後詳細的告知路線,約定好時間讓我們自行參觀。

舍農索城堡橫跨在盧瓦爾河的支流謝爾河上,中間有五孔廊橋連接,風平浪靜時有倒影,這使它有了別於其它城堡的美麗。因而又被譽為“停泊在謝爾河上的船。”

門前林蔭道



獨立在旁邊小型建築叫馬爾克塔樓。一五二一年,卡特琳-布理鬆內,弗朗索瓦一世財務總監托馬·波耶的妻子在創建這座城堡時,推倒了前任主人馬爾克家族的舊房子,隻留下了這座塔樓。卡特琳-布理鬆內是第一位在這座城堡河花園美化工程起到重大作用的女主人。



按照彼埃爾的指點,在狄安娜花園拍了一張帶花園的城堡全景照片,前景就是狄安娜授意設計的大花園。

狄安娜是國王亨利二世的寵妃,她是一位集美麗,智慧於一身的女子,她不僅把花園裝點的時尚,具有藝術色彩,還在謝爾河上架起長橋,使舍農索成為世界上唯一帶橋梁的城堡建築。



花園一角



這個花園的另一側,是亨利二世的妻子卡洛琳-德-梅迪西斯另建的小花園。在丈夫死後,她將狄安娜趕出了舍農索城堡。這場正宮與小三的爭鬥,並沒有我們古代宮廷內鬥的殘酷戲碼,卡洛琳非但沒有趕盡殺絕,還給了狄安娜上盧瓦的修蒙城堡作為交換。對比之下,這有信仰的王後,顯然仁慈多了。



卡洛琳當時成了攝政王後,在這座城堡裏,她一邊操控著法蘭西王國,樹立起了自己兒子的國王威望。一邊還繼續美化這座城堡,在謝爾橋上修起雙層長廊。下邊圖中的迷宮花園,也是她主持修建的。

迷宮花園



進入城堡內部,先參觀了幾位皇後的臥室,空蕩蕩的房間裏,帶帷幔的床顯得很小,像個嬰兒床。導遊手冊上介紹說那個時期的人坐著睡覺,怕躺到咬斷舌頭,又說隻有死屍才躺平。這個信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不知是否屬實。匆匆略過綠色辦公室,沙龍等等房間,直到看到廚房才提起了興趣。

廚房一麵牆上掛的全是銅鍋,反映出時代的印記。煉銅術早於其它金屬冶煉,鐵鍋出現後隻有富庶人家才用的起。現在早已反了過來,西方的許多家庭會把銅鍋一代代傳下來。銅的熔點低,導熱快,做飯確實好吃。



另一麵牆上掛滿了中式菜刀,看來,法國料理和中國烹飪是有相通之處。



管家住房,很法國。



長廊平時很空曠,下邊來自網絡的圖片讓我們可以腦補這裏賓客盈門,觥籌交錯的熱鬧。這幅場景在杜邦夫人做主的時期經常出現。

下圖來自網絡



露易絲·杜邦據說是當時最漂亮的的美人,她經常在這裏宴請一些社會名流,孟德斯鳩,伏爾泰,盧梭等都是她的座上賓。在法國大革命期間,她機智的把教堂改成木材倉庫,掩蓋了宗教色彩,使這座建築免於被破壞的命運。

小教堂



在戰爭期間,長廊被改成戰地醫院。那時的女主人西蒙娜·梅尼耶當護士長,一戰時拯救了兩千多名傷員,二戰中,也多次救助抵抗組織成員。

參觀完畢,我們也大致了解了“女人堡”的含義,這曆代的女主人,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財富,像接力一樣,打造出了這樣一個風情萬種的城堡,並讓它完好的保存至今,功莫大焉。

結束舍農索到參觀,在路上又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城堡,還有一個年久失修的老城堡。彼埃爾在來的路上告訴我們,全法有四萬城堡,盧瓦爾河穀就有三百五,此言不虛。

Chissay 城堡



第二個目標是雪瓦尼城堡。

這是一個私人城堡,一直歸禹侯家族所有,這個家族因為法國國王輸送了數位財政官和宮廷大臣而享譽。現在,家族的後人仍在三樓居住。

城堡的主人頗有管理才能,從一九二二年就向公眾開放。讓老百姓長見識,門票的收入又可以當維護費,自己維修自己的房子,一舉數得。

單看城堡的外牆,就知道這座城堡保養的極好。我們熟知的連環畫《丁丁曆險記》最著名的木蘭薩城堡,就是作家埃爾熱以這座城堡為原型設計的。



有人住,就有了煙火氣。門前的複活節彩蛋讓整座城堡生動了許多。



這個家族和這裏許多皇親國戚一樣,熱衷打獵,牆上巨大的鹿角據說是史前鹿角,是七百年前在西伯利亞的永凍冰層裏發現的。



獵犬飼養室裏是法國的三色犬,它們右肋處用剪刀剪出一個V字,即這家主人韋伯勒的開頭字母。



城堡裏最大的房間成了兵器大廳,很有意思。



琴棋書畫的才能都不缺



二樓的房間牆上有幾幅油畫,彼埃爾看到我走過卻視而不見,特意把我“抓”了回來,指著一幅告訴我,這個畫很重要。麵對油畫,我就像榆木疙瘩那樣不開竅。覺得愧對彼埃爾的敬業精神,就用手機拍了下邊這張路易十六的肖像。



彼埃爾把我們撒到小鎮上吃午飯。下著小雨,街道上幾乎不見人影,靜悄悄的。隨便買了點三明治,邊吃邊溜達了一圈,看小鎮古樸的房子,看世俗的集市與小教堂渾然一體的樣子。



小教堂下邊是集市



城堡遊的最後一個是名氣很大的香波堡。

在路上,彼埃爾就開始介紹這座城堡的規模。城堡加上周圍狩獵用的森林,占地總共是54.4平方公裏,園林是封閉式的,圍牆周長32.2公裏,相當於整個巴黎市區的麵積。拿我們熟悉的地方參照,它相當於北京二環內的城區麵積。

天空下著小雨,長長的林蔭大道似乎不見盡頭。快到城堡時,彼埃爾提醒大家準備好相機,可以拍到以樹林為前景的城堡證件照。這個提醒讓幾個人坐直了身子,開始緊盯著前方和路邊。彼埃爾早先安排的車座讓我處於了觀景和拍照的最佳位置。

此時的場景讓我想到了經典電影《蝴蝶夢》,主人公馬克西姆載著自己的新婚妻子開回曼陀麗莊園,天空也是飄著雨,路旁也是參天的大樹。嫩綠的枝葉垂下,編織成一幅天然的畫框。畫麵中心,一片錯落有致的尖頂圓塔鍾樓由遠及近,由小及大的撲麵而來,幾分神秘,幾分夢幻,那攝人的氣勢,讓灰姑娘般的女主睜大了驚訝的眼睛。我們一車人也是同樣的震驚,同樣的不可思議。不過,迎接我們的,不是豪華陰森的曼陀麗城堡,而是歐洲,乃至世界數一數二的非凡建築香波堡。



人們說盧瓦河穀的城堡裏,舍農索城堡可以稱“後”,香波堡則可以稱“王”。因為香波堡是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主導,因他而建。

一五一六年,弗郎索瓦一世重金禮聘意大利文藝巨擘達芬奇來到盧瓦爾河畔並任命他為香波堡的總設計師,達芬奇殫精竭慮,繪製出香波堡的藍圖。在他逝世的一五一九年,香波堡開始破土動工。

弗朗索瓦一世自己也非常具有文藝氣質,被稱為“法國藝術之父”。他去世後,兒子亨利二世,再往後的路易十四等人繼續的建造,修繕。曆時一百六十六年,這座城堡在法國和意大利最優秀的藝術家,建築師和泥瓦匠的精心合作下,被建成了遠超過建築房屋本身意義的偉大藝術品。

一九三九年,香波堡的整個領地被法國政府買下。二戰時期,法國博物館的大量文物和珍寶轉移至此,城堡又成為文物保護所。一九八一年,它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之中。

城堡頂樓露台上眾多的塔樓和煙囪是這方圓幾十裏最美的一道天際線。



露台原是城堡內女眷們觀看狩獵的地方,現在允許遊客參觀。在那裏可近看那些塔樓和煙囪。居中的那個叫燈籠塔,頂戴王冠,飾有向天空樹起的百合花,象征國王置身其中。



屋頂的煙囪有三百六十五個,和眾多的塔樓一起直插天際。有人形容它們是女人在風中飛舞的頭發,我倒覺得這裏更像為森林精靈和仙女打造的迷你城市,縮小版的城堡,窗戶,以及牆上的雕刻都和主城堡一樣精細,充滿靈氣。設計和施工都是不凡的傑作。當聖誕節來臨時,不知當聖誕老人在三百六十五個煙囪之間出出進進,會不會有幾分困惑?



古堡長寬各有100多米,正中是高56米的四方形主堡,兩翼有六個圓錐形的巨大角樓襯托著。



太陽王路易十四的禦床接見室



獵物展覽室



城堡內有440個房間,84處樓梯。最有意思的是雙層旋轉樓梯,和煙囪一樣,也是365階,兩組獨立而又相互交錯的欄杆圍繞著一個共同的軸心盤旋而上。這種雙螺旋的設計,讓同時上下樓梯的人,可以相互看見,但永遠不會擦身而過。



中國花瓶



法國古典式和意大利文藝複興的結合,幾代天才的傳承,一百六十六年的精工細作,單靠個把小時的參觀顯然不夠。但僅僅這粗略的打量,也足以讓我們對它的宏偉和壯觀感到震撼和佩服,原來,一座好的建築還可以這樣的藝術方式來呈現,難怪法國人把它當成了國家的瑰寶。

香波堡正麵



回程途中,彼埃爾仍在講著盧瓦爾河和巴黎的一些趣聞趣事。碰到這樣一位博學敬業的導遊,是我們的幸運。

回放自己在盧瓦爾河穀的一天所見,這些城堡的主人們打破了我原本的刻板印象。法國的王公貴族不僅僅隻有驕奢淫逸的一麵,他們中的許多有聰明才智,能擔當,有建設性。如前邊女人堡裏提到過的露易絲,她的丈夫杜邦先生製作的機械,光學,天文學的儀器,陳列在珍寶館,現在成了博物館。杜邦先生和他的秘書盧梭還一起出版了《論科學與藝術》,隻不過盧梭名氣更大,讓人們忽略了真正的主角杜邦而已。

盧瓦爾河穀,用“人傑地靈”來形容不算誇張。曆代帝王貴戚的青睞這片土地,把智力,財力盡情的在此揮灑。十五世紀的女英雄,被視為法國守護神的貞德出生在這裏。旅居在此的名人像是喬治·桑,盧梭等人也是不勝枚舉。達·芬奇的晚年也是一直在這裏度過。他最後的居所呂塞城堡現在成了達·芬奇博物館。

有人說,你要想完整地觸摸法蘭西民族的靈魂,隻須去兩個地方:巴黎和盧瓦爾河穀。如果把巴黎比做展示法國的客廳,那盧瓦爾河穀則是古典而恬靜的後花園,遊客們可以在田園牧歌裏,去感受法蘭西風情的精致,優雅與浪漫。

香波堡的法式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