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人性 10》

在之前的部分，我們闡述過人類如何從自我衍生出絕對的利他，再到更廣泛的有償互利的軟性利他，從性衍生出男女情愛，再到更博大寬泛的愛。這是人類個體之間社會性善與愛的生物學本源。所有這些行為都是由基因和意識來支配。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基因的作用在何處結束，意識的作用又是從何處開始。我們也還在探索潛意識和顯意識的區分和功能。實際上，基因與意識的共同作用在人類之外的生物中已經形成。人類是生命演化樹上的發生出來的一枝，繼承了生命的先前形式。那麽，人性是什麽？我們可以沿著亞裏士多德的思想來討論。亞裏士多德不從道德的角度出發。他隻是單純地認為人性就是人有別於動物的特征屬性。作為一個理科出身的人，我非常推崇亞裏士多德。他是一位開啟科學論述的古代先賢，盡管人們總喜歡用亞裏士多德作為反麵案例來闡明近代和現代科學觀念。對我來說，他的意義遠勝於巴門尼德和柏拉圖。哲學是科學的先導。但是科學才是理解世界和人的方法。言之無物的純哲學研究毫無意義。

亞裏士多德首先承認人是動物。但是人是有靈魂的動物。這裏的靈魂不是宗教意義上的靈魂，指的是理性。人是理性動物。理性是意識的高級層次。人類能夠對事物作出邏輯判斷，理性思考。我大體上認可這一點。有些生物也許具有初等的邏輯判斷和識別能力。比如黑猩猩受過訓練之後能夠認識上百個單詞。但是，沒有一種生物的理性能力能夠達到人類的程度。人是社會動物。這裏亞裏士多德指的是人類的男女婚姻配偶關係和社會群居行為。其實配偶關係和群居行為在生物界普遍存在，而不是人類專有。這點在以前的篇章裏都已經從現代生物學的角度詳細闡述過。亞裏士多德又認為人是政治動物。這裏的政治有兩個含義。其一指的是人類社會的階層結構和製度。其二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係。二者相互關聯。亞裏士多德通過對古希臘城邦社會的觀察和分析，開創了政治學。政治就是社會中的人獲得和分配權利和利益的行為和關係。而最終支配政治的是權力。政治的極端方式就是戰爭。政治不隻是人類獨有，也存在於一些較高級的物種中。但是，政治確實是人性和文化的重要部分。政治也有演化過程，同樣遍布於人類社會演化的整個過程。我們可以在下一節仔細討論人類政治形態。

最後，亞裏士多德又說人是摹仿動物。柏拉圖提出在人類世界之處有一個終極的純粹的至善至美至全的理念世界。人類世界是這個理念世界的有缺失不完美的複製。亞裏士多德當然受到老師的影響，盡管他不認可柏拉圖的哲學觀念。亞裏士多德的摹仿動物論不僅僅指的是人類擅於模仿，更多的指的是人類通過想象和理性去接近這個理念世界。因此，人類產生了宗教信仰，產生了藝術，當然還有技術。我們以後可以討論這些。

亞裏士多德所說的人的四個屬性隻是人性的表征。人是動物，是生命演化過程中延續形成的一種形態。人與別的動物最大的區別在於人的強大意識。理性隻是人的意識中高層但很狹小的部分。想象力是人的意識中最突出的具有驅動力的部分。想象力讓人類創造出工具，提高了人類在自然競爭中生存的能力。想象力產生出語言，文字，邏輯，數學，宗教和藝術等人類行為形式。人類的想象力和欲望總是是天然地結合在一起。如果隻是發明些各種美食和性愛的方式來滿足本能欲望倒也不是大問題。但是，想象力遇到無限製的欲望將是很恐怖的事情。古希臘的亞裏士多德在那時還看不到這一點。而現代人發明的化學物質，生物技術，以及核彈都足以摧毀人類文明，甚至整個人類。所以，人類需要一個對欲望自我管控的機製。想象力促使我們有了對現實的判斷和對未來的預期。人類也就有了反生物本能的行為。人類為了防止過度繁衍和社會矛盾而禁欲。人類為了防止過度掠奪資源，維護生存環境而進行環境保護。人類為了防止種內的過度競爭和戰爭而倡導和平。這種由高層意識來支配的行為才是人性，人與動物本質區別的地方。

--寫於2023年11月12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