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上蛋糕的人”(Cake Eater)
剛搬到伊村EDINA那會兒,同事揶揄地對我說,“You’ll be a Cake Eater。”我條件反射地答道,“那裏有很多烘烤店嗎?美式糕點太甜,俺吃不大慣呢。” 同事樂了,趕忙給我解釋。
法國大革命時期,當法國王後Marie-Antoinette得知饑腸轆轆的農民沒有麵包吃時,便隨口說道,“讓他們吃蛋糕好啦!”從此,Cake Eater就用於諷刺那些享有特權且無憂無慮的上流階層。
伊村社區是屬於比較殷實的那種。比如,左鄰甲的車道是加熱的,冰雪覆蓋的日子完全不必苦哈哈地去鏟雪,甚至都不需要專業掃雪服務;右舍乙的家裏安了電梯,奇怪的是屋主倒也並非‘微胖人士“。優渥的家庭條件自然衍生了一批任性的富二代,明州人便把 “Cake Eater ”這個稱謂贈送給村裏被寵壞的富家子弟。同時,村名EDINA也被詮釋為“Every Day I Need Attention!” (我是需要天天關注滴!)
在迪斯尼電影《The Mighty Ducks》(飛天巨鴨)中,冰球隊的小明星Adam Banks正是來自我們伊村,他的昵稱便是“Cake Eater ”。很快,Cake Eater這個外號隨著影片變得愈加popular。不過,如今這種稱謂也漸漸失去了其最初包含的嘲諷意味,反而成為我們小鎮的特色文化,村民們時不時地也會自稱自己是“吃得上蛋糕的人”,以博一笑。
電影中的Cake Eater-Adam

我們村的流行文化符號

本村冰協舉辦的年度感恩節冰球錦標賽又稱Cake Eater Classic,冠軍獎杯是一個巨型的銀色蛋糕。

搞笑的Cake Eater隊歌
“日落鎮”(Sundown County)
記得剛剛搬進有著優秀學區美譽的伊村時,一位街坊前來打招呼。她的一席話讓我吃了一驚:“咱們村是到了上世紀70年代才許可我們猶太人入駐的,就更甭提非裔了。”我脫口問道,“那中國人呢?”鄰居思索了一下,“村裏有句老話,‘沒有一個黑人,沒有一個猶太人’(Not one Negro and Not one Jew),倒是沒提Not one Chinese。不過,那個年代美國北部腹地的華人數量微乎其微,可能是被忽略啦。”
成為伊村村民後,我很快地觀察到,鄰裏都很“白”,亞裔有個把,非裔甚罕見。偶然地,我看到了本地學校早年的圖片~
1920s的校園:三十來人的班上,明明是有兩位黑人小姑娘的,怎麽說,這裏曾經是沒有黑人族裔的社區呢?

1950s 的校園:吟遊表演的舞台上擠滿了塗著黑臉的孩子。這時,黑人人口缺失了。

那麽,伊村的有色人種是如何蒸發的?這期間發生了什麽曆史變遷?在我成為伊村村民的第17個年頭,我首次推開了“袖珍的”伊村村史博物館的大門,以解開心頭的疑團。於是,我驚訝地知曉了伊村的另一個綽號-“日落鎮”(Sundown Towns)。
所謂“日落鎮”,並不是說,你可以在村裏欣賞到美麗的日落,而是在警告有色族群,在日落之前,請你們離開這裏;在天黑以後,請你們不要出門。因為,你們會製造麻煩。這些“日落鎮”實行某種形式的種族隔離,通過歧視性的地方法律、恐嚇或暴力等手段將非白人排除在外。1968 年《民權法案》通過後,持續了近一個世紀的“日落法案”才不再合法。
全美“日落鎮”地圖裏,在明州,我們村非常顯眼。

當伊村於1860s在Minnehaha溪畔問世時,曾是一個跨種族、多元化的農業村。到了1930s,才逐漸演變成一個排斥少數民族的純白人聚居區。村東頭“高大上”的Country Club居民區於1924-1944興建時,就實施了“種族限製性契約條例”,購房者的約法三章是:“房產不得出售、轉讓、或租賃給白人或高加索人種以外的人。”有色人種是禁止居住在這個“高尚地段”的,除非他們是家政服務人員,居住在其所服務的家庭中。


從村史博物館出來,我特地前往Country Club街區。即便以今人的目光審視,這100多年前建設的Country Club曆史街區,依然散發著優雅高尚的貴族氣質。一棟棟殖民複興式、都鐸複興式、喬治亞複興式和地中海複興式的庭院,在一叢叢姹紫嫣紅的芍藥點綴下,如風姿卓越的熟女,絲毫沒有在時光之箭麵前敗下陣來。我不經意地想起了一位友人的話,“每次我在Country Club街區穿梭,我都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裏。”
如今,Country Club街區的550處房產,已被列入史跡名錄。和這個彬彬有禮的社區一起載入曆史的,是那段曾經如此地普遍且頑固存在的種族主義陰影。




小城故事多,但是,並非全是“充滿喜和樂”。每個城市有一幅屬於自己的畫,有一首屬於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