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日子

淡淡的日子 名博

一杯愛情咖啡的苦澀

淡淡的日子 (2025-06-11 07:35:54) 評論 (8)
     這個名叫“沈濤”的帥氣大男孩,確實是橄欖球隊員之一,他來自山東青島。後來據他自己講,身高187的他本是高中校籃球隊主力,考大學的時候因為我們學校特招橄欖球隊員,他就報名了。雖然在報名之前他都沒聽說過“英式橄欖球”這項運動,但籃球隊教練拍著他的後背說:“沒問題,都是球類運動,你那麽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什麽一學就會,我是被我教練坑慘了。”跟沈濤熟識以後,他曾經跟我抱怨過。

     那時候,據說不隻是沈濤一個人,所有橄欖球隊裏的小夥子們在訓練中都屬於懵圈狀態。這些人高馬大的體育生們基本上都曾經有自己的專屬項目,有打籃球的,有打排球的,有幾個踢足球的,還有扔鉛球的……但不管曾經接觸過的是什麽球類項目,他們玩兒的球都是圓的,而橄欖球卻是兩頭尖的。

     沈濤曾經給我詳細介紹過這項運動的基本知識,雖然我當時聽得也是雲山霧罩的,但還是大概記住了一些要點。

     英式橄欖球當然起源於英國,是一種集體對抗性球類運動。它和美式橄欖球雖然看著有些像,但其實玩法,文化,風格都大不一樣。英式橄欖球的標準場地長約100米,寬約70米,兩端各有一個“H”形門柱。每隊上場15人,分為前鋒和後衛。前鋒主要負責對抗和推進,後衛主要負責跑動和組織進攻。

     球是橢圓形的,比賽中可以用手抱球跑,也可以傳球,踢球。手傳球時隻能向後傳,不能向前傳,這一點和美式橄欖球不同。得分方式包括達陣和射門。達陣是將球按壓入對方底線得5分,射門是踢球入門得3分,或額外加分2分。



     除了周六和周日,橄欖球隊每天下午準時三點在我們學校的大操場上訓練。我和沈濤認識以後,他軟磨硬泡地要求我下午去看他訓練。一開始,我義正言辭地拒絕。

     “像什麽話?我一個馬上要畢業的‘老大姐’,天天去看一幫‘小鮮肉’訓練!”我斬釘截鐵地對尾隨我到自習室的沈濤說,姿態擺得比橄欖球門柱還要高。

     沈濤隔著桌子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說:“學姐,首先,‘老大姐’這個說法嚴重失實;其次,咱隊員平均智商不高,您要是來,場均掉球率能降一半。”

     我忍不住笑了:“敢情我是個場外智商補丁?”

     “對啊。”他一臉認真,“關鍵是——你看我訓練,能促進我們中前場配合默契。畢竟我做人肉壁壘的時候,如果心裏有額外的動力,腳下就能生根。”

     我斜眼看他:“那如果我不去,你腳下就飄啦?”

     沈濤點點頭,語氣一本正經:“你不知道,我們前鋒在做對抗和推進的時候可慘了,完全要用自己肩膀抵住對方的肩膀,然後靠身體的重量和腳下的定力跟對方抗衡,簡直跟公牛打架沒什麽區別。”

     一邊說,他一邊扒開自己T恤衫的領口,露出一側的肩膀讓我看:“你看呀!這都磨破了。”

     我抬眼看過去,賣慘的沈濤還真沒有誇張,那肩頭一片青紫,靠近鎖骨的位置甚至起了細細的血痕,顏色從深紫過渡到絳紅,看著就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哎呀!”我下意識輕呼出聲,眉頭一皺,語氣卻故作平靜,“你們這是打球還是打群架呢?下手這麽狠?”

     “那當然得狠。”沈濤咧嘴一笑,神色卻透著點兒得意,“我們前鋒嘛,衝鋒陷陣就是用身體往死裏頂。上場一分鍾,疼上一星期,正常操作。”

     我雖然心裏有些不忍,但嘴上一點兒沒留餘地:“既然這樣,那你就活該了。”

     沈濤雙手一攤,笑得一臉無辜:“學姐你不懂,咱們男人呀,就得幹點‘上頭’的事兒,才算活得熱血。”說完,他忽然眼神一轉,語氣一低,“不過吧……如果訓練場邊有你在,我拚起來就更來勁兒了,怎麽撞都不怕。”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就不想搭理他了。

     怎麽說呢?沈濤給我的印象是不僅帥得離譜,而且能說會道。不僅能說會道,而且臉皮還賊厚,撩起妹來一套一套的。當然,撩姐也是能手。主要是我感覺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大三歲的學姐放眼裏,每次跟我說話都輕鬆自然,沒有一丁點兒緊張、害羞,甚至是窘迫的感覺。倒反而是我,常常被他噎得啞口無言。

     我不能說自己對這個小學弟不動心,但我腦子裏的顧慮太多了。第一,我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淪落到要被一個小男生“手拿把掐”的地步。第二,我跟肇林洈的關係還沒有徹底理清楚,這時跟另一個男生“出雙入對”實在是讓人笑話。第三,我感覺這個沈濤不靠譜,才認識幾天呀?什麽熱情的話都敢往外倒,肯定以前沒少撩姑娘。第四……

     “頭腦清醒”的我在開始的幾個月裏對沈濤的邀約寸步不讓,但沈濤就像是鐵了心要跟我整出點兒故事來一樣,鍥而不舍地再三製造“偶遇”,遞暗號,放軟話。

     他很快就掌握了我每日課表和自習習慣,下午訓練前總會“恰巧”路過我常坐的圖書館自習區,手裏拎著運動包,滿頭汗,衣服微微濕透,故意在我麵前晃兩圈,像隻沒被擦幹的金毛犬,還時不時用餘光瞟我一眼,仿佛在說:“學姐你看我多努力,真的就不值得你來捧個場麽?”

     每次訓練結束後,他會在食堂門口“碰巧”堵住我,拿著一個蛋卷冰淇淋遞過來,嘴上一本正經地說:“補糖,對大腦好。”

     還有一次更絕,他居然動員他們球隊的幾個隊員一起去我宿舍樓下等我下晚自習。結果一眾女生被黑燈瞎火的宿舍樓前的幾個高大黑影嚇得花容失色。胡湘湘就是在那天知道了我跟一個“高大威猛的山東學弟”有染,然後毫不留情地笑話了我兩個多星期。

     後來我想,沈濤大概是那種人——臉皮厚到你一刀捅不透,耐心好到你一拳打不走,情商高到你根本抓不到把柄。他不用甜言蜜語,也不搞苦情戲,偏是用一股少年人的赤誠勁兒,把我心中的那道防火牆一點一點地給推倒了。

     在我畢業前最後的幾個月裏,我與沈濤的關係開始真正的熱絡起來,我不僅去操場看他訓練,還跟他一起上晚自習,一起去食堂吃飯,當然也會像今天一樣,一起去校門外的咖啡店“約會”。

     不過,雖然我們看起來出雙入對,好像是一對情侶,但其實我們倆自己很清楚,我們的關係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定義。既不是同學,也不是朋友,更不是戀人,模模糊糊,尷尷尬尬,但在一起的時候卻十分開心。我不想跟沈濤做男女朋友,至於是為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到咖啡店的時候,沈濤一如既往地早就等在那裏了。他穿著一件天藍色的套頭毛線衣,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禮物。看見我走過去,沈濤的臉上不自覺地綻放出了笑容。



     我在他對麵坐下,他卻馬上站起身跟我坐到了火車座的同側。他低頭指指自己身上的毛線衣,說:“怎麽樣?今天穿得合格嗎?”

     “嗯,不錯,這衣服挑得很有眼光。”我揶揄道。

     “那是,我姐給我買的,我可珍惜了。”他一邊說,還一邊交叉雙臂,自己抱了自己一下。

     “今天的麵試怎麽樣?過關了嗎?”他接著問道。

     “應該沒問題,我估計明天能上班了。”我一邊回答,一邊招手叫服務生。

     “那太好了,王沁瑤跟你說的?”沈濤一直不喜歡王沁瑤,因為王沁瑤總想替我張羅個男朋友。

     “不是,是麵試我的經理。我感覺他對我印象不錯,應該會錄用我。”我說這話的時候突然看到沈濤的表情略顯不自然,還沒等我細想原因,就聽見他說:“男經理?”

     “嗯,男經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這小子有想法了。

     果不其然,他馬上接著問:“學姐,你說咱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雖然沈濤的語氣顯得很隨意,但我知道這個問題橫亙在他腦子裏已經很長時間了。

     我抬眼看他:“食友,自習搭子,毛衣捐贈人和被捐贈人關係。”

     “還有呢?”他盯著我,眸子裏藏著一點不肯善罷甘休的執著。

     “還有……”我一邊挑揀著詞兒,一邊慢悠悠地說道,“一時糊塗,長期理智。”

     “你這都是什麽組合拳。”沈濤明顯不開心了。

     “你想喝點兒什麽?”我企圖岔開話題。

     “我想喝一杯‘戀人‘拿鐵,你有嗎?”他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我隻有‘順其自然’卡布奇諾,你喝嗎?”我不甘示弱。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沈濤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