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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很豐滿,近觀很骨感

花似鹿蔥 (2025-06-08 07:44:05) 評論 (3)
《追憶似水年華》第三部《蓋爾芒特家那邊》第二卷


 仰望很豐滿,近觀很骨感

《蓋爾芒特家那邊》一開始就是外祖母的逝去,還有小普對阿爾貝蒂娜的疏遠。從現在開始,很大的篇幅寫蓋爾芒特公爵和公爵夫人了。

蓋爾芒特家的城堡曾經給童年的小普無限遐想。住在城堡的蓋爾芒特夫人小普把她當做高高在上隻能仰望的聖母。

現在他終於走進了蓋爾芒特家在巴黎的豪宅,成為頗受歡迎的客人。於是長大的他可以近距離細細觀察這對夫婦了。這個家族的成員“不僅有完美的肌膚,漂亮的頭發,明澈的眼睛,而且他們在站立、行走、致意、握手和握手前舉眸凝視時,都有他們獨特的姿態。因此,他們和上流社會中的其他人有著明顯的區別,就像社交界人士有別於穿勞動服的農場主一樣”。

這個家族不僅相貌出眾,思想也與眾不同,明明身在最高階的貴族社會,卻裝出對貴族毫不重視的樣子。蓋爾芒特公爵夫人誇讚一個女仆時,真誠淳樸,顯得很高尚。但是,他們的聰明標準很特別:不但要會講英語,在繪畫音樂建築等方麵高人一等,關鍵還能“尖酸刻薄出口傷人”!

這算什麽聰明啊?傲慢呢!不過,好像聖盧是這個樣子。

蓋爾芒特公爵看上去很謙遜,對客人們敬重有加,那是真正的貴族風範。他是“女性魅力的鑒賞家”。情婦不斷線:一會兒是紅頭發的,一會兒是金頭發的,一會兒像勝利女神的,一會兒是像維納斯的。

最有意思是這些女人,與其是愛上公爵,不如說是想借此機會受到公爵夫人的款待。公爵夫人也不像很多女人知道丈夫的外遇會大鬧,蓋爾芒特夫人對丈夫的風流韻事了如指掌,但是不戳破,她利用這些事情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些女人像是她的同盟軍,因為蓋爾芒特公爵愛上另一個女人時,才會慷慨地滿足妻子的需求。而這對夫婦在公眾場合卻給人相敬如賓的樣子。尤其公爵大人對妻子的無微不至勝過那些忠實的丈夫呢。

高級的渣男啊!

蓋爾芒特夫人精心挑選進入她家沙龍的客人,她認為“一個沙龍也和一本書一座房屋那樣。必須用犧牲做基石”。

這話有一定道理。我們普通人也會很謹慎地選擇朋友圈。

那麽蓋爾芒特夫人是如何選擇客人呢?

她評價一個女人是“她很有魅力”,評價一個男人則是“他很聰明”。但是,如果你的地位越高,“所需的智力和魅力係數就越低,倘若是國王或女王,係數可能會接近零。”。

蓋爾芒特公爵夫人大名鼎鼎魅力無窮,她的名氣讓出入她家沙龍的人“拋棄了一切與蓋爾芒特精神、蓋爾芒特禮節”和那個群體所憎惡的魅力格格不入的東西。這是一個氣味相投的圈子,以蓋爾芒特夫人為核心的圈子。

小普近距離觀察蓋爾芒特夫人依然美麗,“嘴角嫵媚的笑紋”,“明亮而迷人的、愛幻想的雙眸”,她的舉止言談表現了法國最古老的貴族社會,然而,成長的小普開始覺得她“愚蠢”了,至少在談論文學的時候。

相比之下,那個傻乎乎娶了奧黛特的斯萬顯得坦誠可愛多了。

我這樣想的時候,斯萬真的出現了,出現在蓋爾芒特家。但是他身體不好,離開的時候,他對正要去赴宴發蓋爾芒特夫人說“不管怎樣治療,我也隻能活三四個月,這還是最長的期限”。

蓋爾芒特夫人猶豫了一下,在赴宴的檔口聽一個朋友講他不久於人世,這種場合該遵循什麽禮儀。最好做不相信狀:“您這是開玩笑吧?”

斯萬很聰明,他知道這家人赴宴比一個朋友死活更重要。

殘酷而虛偽的禮節與交情!

“心頭的聖物也會變成塵埃”。

蓋爾芒特夫人聖母般的形象在小普心目中就是這樣坍塌的吧。

公爵則以洪亮的嗓音對斯萬喊!“喂,您哪,別信醫生那一套。讓他們的話見鬼去吧!他們都是蠢驢。您的身體好著呢。您比我們誰都活得更長。”

這是第二卷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追憶水年華》第三部《蓋爾芒特家那邊》的最後一句話。

蓋爾芒特夫人家裏的沙龍絡繹不絕的都是什麽公主,親王,侯爺,公爵,這些人祖上多麽榮耀,當下多麽輝煌,他們在陳設極盡典雅豪華的沙龍聚會裏,在禮儀裝束一絲不苟的迎來送往中,高談闊論談笑風生。《蓋爾芒特家那邊》大部篇幅都在這些毫無實際意義的聚會裏,莫名其妙的話題裏,讀著讀著真是有點厭了。

但是,仔細品味,小普說他的記憶裏都是名字,他給每個名字都賦予了鮮活的生命。普魯斯特對舊日貴族的複雜情感都在這些名字裏。一方麵他欣賞貴族優雅的舉止言談風度,另一方麵又鄙視這些人的傲慢虛偽。他的這種觀察應該很客觀。聯想當下的人們,欣賞羨慕“老錢風”“老克勒”,也是同樣的追求 ,但是缺乏的是批判精神。這一點得好好向普魯斯特學習呢。

終於在酷暑來臨的時刻讀完了第三部。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