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撒哈拉的貓

走在撒哈拉的貓

遠去的祖先之路

走在撒哈拉的貓 (2025-05-26 20:13:52) 評論 (0)


五月底,家門口的小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綠蔭蔽日,冬季的荒蕪蕭條完全沒有了蹤影。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所有的所有又都是年複一年的重複。

雖然氣溫還是很低,但在太陽照得到的地方,林木間已經有了夏日的氣息,溫熱的風帶著草木的濕氣和小蚊蟲不時地撲向麵頰,讓我想起兒時的山間小道。

在我不算太長的鄉下生活裏,那些崎嶇狹窄的山間小道對我並不友好。我體弱又笨拙,腳下的石頭總是膈得腳痛,一不小心跌倒,還沒有長出繭子的手下意識地撐在地上,定會被石子膈出滿手的血印。若是情急之下抓了路邊的草,那些長滿毛刺的葉片定會將手劃個稀爛,因為我做不到抓住不鬆手,總是一痛就順著葉片將手鬆開,於是那些痛劃過手掌直達頭頂,讓人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而進入後山必須經過的鷂子岩更是讓我畏懼。那是從後山進入深山的埡口,一側是大約幾十米高的懸崖,絕壁上鑿著兩行腳窩。進山時,打柴的人手腳並用,背朝懸崖逐級而下。返回時,打柴的人將擔子橫放在後頸,與兩肩平行,再手腳並用地爬上埡頂,一個不小心便會人柴一起跌下埡去。在我有限的幾次打柴經曆裏,每一次都是小夥伴們幫我將我的擔子挑上埡頂的。那時的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他們從未嫌棄過我給他們增加的危險。那些山林樹木一直都在我的童年生活裏,而我卻從未真正與他們親近。

離開家鄉以後,那些大山小路卻在腦海裏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變得夢縈魂牽。中西部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會讓我生出對大山的無限向往,那是我曾經用一雙稚嫩的小腳試圖探索的地方,也是我的祖先用一雙雙赤腳,一雙雙草鞋走完一生的地方。

讀李娟的《羊道》,年輕的母親在遊牧之路上誕下孩子,風雨中在馬背上繼續前行,去經曆刻進生命的艱辛。“她盛裝跋涉在祖先的道路上,無可選擇”。如此動人心魄的句子或許隻能來自另一個曾和她同行的、外麵世界的女子。當年父親一雙赤腳走入京城,便意味著他也將他的後代永遠地撤離了這世代的道路與艱辛。多年以後,時代的改變也讓家鄉的後輩們不再需要重複這樣的道路。當年令人膽寒的鷂子岩已經被夷為平地,水泥路在群山間蜿蜒。祖先們走過的路已經遠去,一起離開的還有他們曾經曆的艱辛。

此刻,大洋另一岸的平原上春意正盛,林間小道平和溫暖,小鳥的鳴叫不時地打破寧靜,提醒著人們著時光和生命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