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
我不知道在我之前是什麽樣的時代,我不知道在我之後是什麽樣的時代,我隻知道我正在經曆的是什麽樣的時代。。。
我好奇在這樣時代裏,一個無權無勢的人要生活得多麽卑微委屈低下,才能夠苟活下來。。。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貪生的。這次回去太多的朋友都提到一件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選擇不談戀愛,不結婚,不生孩子。。。。他們聲稱自己將是自己家族的最後一代。
我曾經追問: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人去反思這種現象的根源,並且去改變?
現在我有了一個隱約的答案,原因無外乎有四個:
其一,那些居高位者根本不在乎這些民生問題,他們關注的隻是自己手中的權力是否穩固,自己是否在台上呆得住,他們看重的隻是自己的權力。民生?關我何事!
其二,在一定階層之上的有一定發聲權力的那群所謂社會精英,他們自己並不存在生不生孩子的迷惑和茫然,他們是一切現有規章製度政策的既得利益者,他們隻關注自己的現有利益不被剝奪,並在此基礎上利用各種上層關係和手段為自己獲取更多利益,除此,他們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沒有能力沒有同理心去關注和感受底層民眾的生活困境與悲憤。
其三,有能力有追求有情懷有悲憫心的一部人,他們關注民生理解底層人的苦難,但是他們被剝奪了上升擁有權力改變這一切的可能,更甚者他們被剝奪了為不公不平事發聲呼號的權利和自由。
其四,更有絕大多數蒙昧民眾,被洗腦被灌輸被權力或者資本牽製,沒有能力看到沒有覺悟意識到自己被剝削被利用被壓榨的充滿屈辱的生存現狀。
真是悲哀啊——這個看起來繁花似錦的時代,內裏卻像張愛玲說的,爬滿了虱子。。。。
你願意被虱子吞噬了嗎?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以上感慨是忽然而發。但是也不能無憑無據。那麽我就給出一個與我的感慨無關卻又證明了這個時代的悲哀的證據吧。
我在簡書擁有一個寫作賬戶。今天去發現,我前兩天在那裏發的一篇小說被鎖住。文章被鎖住在我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但是這次沒想到是這樣的一篇小說竟然也被鎖住。。。
我對這個網站本身沒有什麽可說的,它隻是中國現有的諸多被權力部門管製的網站之一。但我對這個網站鎖文行為發出的訊號有驚醒更有憤怒:這些自以為有著權力的人在怎麽欺負著同在藍天下,甚至才華與品德絕不低於他們的那些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呢?他們憑什麽如此囂張?憑什麽所有的規則都有他們來指定?憑著此時此刻手中的權力嗎?人權是天賦的,權力也是天賦的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真是不作不死,舟不在乎水,水就沒有必要在乎舟啊。
我等著,我將眼睜睜看著這個時代會走向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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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兩張證據圖片,以及在該網站被鎖住不能發布的小說全文,請大家跟我一同體嚐一下這個互聯網時代言論不自由的悲哀。。。
情人路(小說)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他們是一對情分仍生疏的男女。他的心裏卻完全不是這麽想。
他沉穩地走在她的身邊,以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挺拔和力量。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腳下的每一步邁得都極其費力。他心裏的歡樂太強大,讓他身子發輕發飄,仿佛他生出了一對隱秘的翅膀,撲扇著想帶他在空中盤桓飛翔——宣告他的勝利。這種情形下一雙腳的著地就需要格外的力氣,而且地麵又是這麽軟,每踩一下都探不到底似的,像吃醉了酒的人軟綿綿地往下陷,仿佛踩在雲彩上麵,或者用棉花糖更準確——他現在邁出的每一步都是甜的,從十個甜麻了的腳趾尖直竄到心口上來。
這是頭一次他這樣走在她身邊,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條著名的叫做情人路的街道上。不論她怎麽看待這件事,於他,這無論如何都值得紀念,值得興奮,雖然他表麵上平靜,不動聲色,內心裏卻泛濫著湧動的潮水,他甚至擔心自己一張嘴會吐出一道海潮——幸福會滿溢出來的。
為了現在的這一刻,他很是費了不少心思和謀劃。他一直喜歡她,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的身體和靈魂就發生跟看見別的女性所不同的反應。然而她那麽純潔,是那種一眼可見的處女的單純清潔,清淡而恬靜,他苦於找不到恰當的時機向她表示,她之於他的特殊意義。
今天他終於有了一個借口,一幫老同學聚會,他特地張羅著選定了情人路上一家新開的飯館,說是來嚐嚐鮮。飯桌上又無意間提到今晚他要留宿到情人路另一頭的姑姑家裏(其實他隻是要去那裏小坐一會兒),於是送她回家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任務,她的家就在情人路上。
沒有人挑破,年輕人的心思是相通的。在幾個要到另一條路上坐電車的朋友的哄笑裏,他們一起走上了這條情人路,他最要好的朋友甚至在他身後打了個加油的呼哨,她紅著臉低著頭向前走,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他就也裝作不懂,不回頭去看那幾個人藏著深意的笑臉。
眼下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著閑話,做出隨意而瀟灑的風度,這風度是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演練過很多次的,今天終於得了上場應用的機會。然而細聽就可以分辨出,他的聲音緊繃,幾乎帶著一絲絲的顫抖,全因他臉上的肌肉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中而微微抖動著——不自然,一點也不是他平常的樣子。
幸好她是單純的女孩,隻是偶爾用她黑絨絨的長睫毛下那雙清澈的眸子飛快地掠他一眼,並不在他的臉上做長久的逗留。有時候他又希望她不這麽單純,希望她能發現到他的窘迫。不過這份希望的不被滿足並不影響他內心的歡快。
這是難得的相處,他在心裏甜滋滋地想。假如他的心有一張嘴,此刻一定像熟透了的石榴裂開著,笑得合不攏嘴——裏麵有他的小計謀得逞的得意,也有兩人獨處時這份新奇的甜美。
他不露聲色又莊重地用眼角的餘光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包圍在他的範圍內,這是他的王國,此刻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這條街上熙來攘往那麽多不相幹的人,其中有那麽多依偎在一起的情侶,手拉著手,甚至臉貼著臉,然而在他的意識裏,他們中沒有一對比他們更般配,沒有一對比他們更甜蜜——他此刻得到的經驗,關於身體和靈魂的經驗是獨一無二的,這經驗之所以如此不同,是因為她,她給予了他這種難以描述的體驗。
他們就這樣並行向前走著,他始終對她留出尊重的距離和空間,又盡量巧妙地挪移著自己的身體——不能讓別的人粗魯地碰到她,他有保護她的責任;也不能讓他們之間穿插進別的人,任何旁人的插入都是對他們此刻甜蜜默契的連接的破壞。行在所有同向或者逆向的人潮中,人流就像海水,在他的嫻熟的掌控下,他們兩個像始終坐在同一艘小船上,疾駛或者悠蕩,都不被旁人衝散。他為自己具有的這種本事暗自得意,同時也為眼花繚亂地闖進他的眼簾的她的身體部位悸動不已。
最開始他先看見她藍色涼鞋上安靜清秀的腳趾。連她的腳都長得那麽好看!他在心裏愛慕地驚歎。每一個腳趾都像藝術品,修理得整齊幹淨,合在一起就更是造物主的傑作——那雙女性的纖足簡直比男人們的手都美麗。被藍色的涼鞋襯托得像玉一樣潔白無暇,他忍不住想把它們捧在手心,細細觀賞,再把吻印在上麵。
有時是她的纖細秀氣的手臂(她的兩隻手始終乖巧地扶著自己的肩包),同樣是玉一樣細膩瑩潤,藍色的血管若隱若現——多麽好看的紋路!她的手臂每一下輕輕擺動都透著輕盈獨特的韻律,像一首意蘊優美的詩,他的心就跟著晃動,喝醉了酒一樣搖晃,讓他好幾次都差點伸出手去抓住——那首詩,他想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閱讀。
有時是她的口唇,忽然調皮地躍入他的視野,恬然地合攏著的,嬌俏著揚起的,輕巧地說著話的……她的聲音那麽清亮柔美,每一個音節的發音都那麽熨帖,像清涼的水,順著他的耳朵流向他的心,多麽滋潤……可是天曉得她都說了什麽,他這麽渴!口幹舌燥的渴。她的嘴唇一定有磁性,巨大的磁性,簡直能把他的嘴唇一下子吸過去,覆蓋在上麵,久久地覆蓋,久久地吸吮,像是渴水的路人尋找到清泉的泉眼。要是他可以那樣飲她多好——不用說什麽,什麽都不用說,嘴唇替他們說了一切。
然而渴而不得飲還算不上最嚴厲的考驗。
最令他難過的是她那鼓起的胸部。雖然並沒有太多機會落入他的眼睛中,然而他總有機會找到它們,一個給對麵的行人扭身讓路的瞬間,一個貌似在傾聽她說話的時刻,她的誘人的像青桃子一樣挺立的胸脯就被他暗暗地貪婪地捉住,捉進他的腦海裏,在那裏他可以輕輕將自己顫抖的手放上去——它們一定是火做的,他的手被燙著了。要停一停,才能夠冷卻到平靜。不可以用力,用力怕會擠破它們。青桃子沒有那麽多的汁水,一定是別的什麽神奇的水果,清香,甜美,他可以放肆地欣賞和食用,用他不曾經驗過的笨拙的手,饑餓的嘴巴和暈頭轉向的靈魂——要是他可以此刻就可以品嚐它們多好!在他年輕的生命裏,它們始終像最神秘的事物存在著,他的手從來也不曾闖入這個禁地——那是一個開關,通向另一個妙不可言的世界。關於它們,他自己偷偷奔馳的想象始終也沒有得到現實的校對和更正。
還有她的腿,偶爾一陣風吹過去,把她的白色長裙拚命地向後拽——她整個的身姿就無遮攔地呈現在他的視覺裏,勻稱、挺拔、秀美,以及裸露,像一座白玉石的裸體塑像。那一瞬間他的口舌就會停頓,他的身體就隨著充滿力氣,跟著想象,他到達了一個隱秘的天堂一樣的地方……然而他不能在那裏停留太久,他的理智會把他從天堂拉回來,回到眼前——黃昏已經越走越深。街燈開始放出微弱的光,晚風不解風情地吹著,他和她還在小船上,四周還是晃晃蕩蕩的人海的潮水。他要尋著剛才的話題往前走,不能露出一點破綻,不能給她發現,他思想裏見不得人的那些地方。
這條著名的情人路上很有幾家晃著招眼招牌的小旅館,因為開在情人路上,自然讓人聯想到是為情侶特備,供情不自禁的情人們去那裏浪漫一會兒。每路過一家這樣的旅館,他就忍不住想到一些畫麵,那些畫麵他從各種途徑得到,卻因為他不曾經曆隻是畫麵而更加具有誘惑挑逗的力量,這個時候他就會忽然心跳加快,臉紅著,用完全不相幹的話題把她的目光從街店商鋪移開。他總覺得讓她看到那些小旅館上的情色畫麵都是冒犯(可是她怎麽能夠這麽鎮定地視而不見),也都是泄露——在他的想象裏,他已經拉著她衝進去了,裏麵風光無限旖旎。
整條情人路大約有兩公裏長,半個小時足夠走完,他們卻走了將近一個鍾點。他始終跟她談著人生的話題,從科學談到哲學,從街道兩邊的店鋪談到就業、談到經濟形勢,又從剛剛分別的幾個同學身上談到文學、談到詩歌,他們什麽都談,唯一沒有談到愛,更不要提情色。這是一次輕鬆又莊重的交談,富有學識,充滿理想。
到達她家的樓下時,他雖然嫌時光匆促,但眼下還不到表現出纏綿之情的時候。他衝她極為紳士的揮手說再見,用演員一樣的表情和聲調——經過這一路他頭一次發現自己是一個極好的演員,好像在演一個陌生人,一個風度翩翩會引起她注意和好感的陌生人。真實的他才沒有那麽文雅那麽溫潤——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他從此會為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然後他果斷地轉過身去,沿著來路往回走——那是他姑姑家的方向。風再次吹來,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大汗,現在被風吹得脊背涼涼的,仿佛剛剛經曆過一場難以描述的劇烈運動。做愛,連想到這個詞他的心靈都由不得顫動,她的身體多麽美妙!他一邊在心裏回味著剛才一路看到的她的身體的各個部位以及他被激發出來的繽紛的想象,一邊輕快地邁著步子,就踩著剛才他們走過的每一個腳印——好像他又把她更細致更徹底更放肆地愛一遍。
而她則在四樓家中並沒有點燈的玻璃窗後麵偷偷尋找他,找著他了——滿街的人,她隻認得他一個。街燈的光比剛才亮了,橘黃地打著他的背影,好像在替她輕拍著他,讓他回頭看到她。“這個傻瓜。”她看他無論如何也不回頭,心裏有了情人般的嗔怪。回味剛剛走過的這一路,她心裏是明白的,然而她就是要不動聲色地考驗一下他的為人和風度——他表現得恰到好處。
“這麽體貼又尊重,他必是愛著我的。這是一顆多麽端正清潔的靈魂呀……”她這樣心滿意足地歎息著,對著窗外他越走越模糊的背影,放出一個久久的清甜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