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和朋友約著去吃飯,對於餐廳的選擇,我一向主動棄權。我是鄉下粗養長大的,沒有什麽是我不吃的。我媽又特別節省,我的飯碗裏從來不允許有一粒米剩下來。許多年前,午餐時和同事提起我媽的規矩,有個同事很高興的跟我說,他小時候媽媽也是這麽要求的,所以我們都屬於清盤族(clean plate club)。他是我遇到的特例。身邊不少人別說把盤子清空,不喜歡吃的東西,即使餓肚子也不會動刀叉的。
這些老美呀,好幾代都不曾挨過餓,在他們的傳統飲食裏總歸是少了那麽點「味道」。哪裏能品嚐出臭豆腐的美味?挨過餓的民族,誰沒有那麽一兩種發酵發臭的美食。
譬如瑞典人鍾愛發酵過的鯡魚(Surströmming)。數十年前木頭的爸爸曾經在Stockholm 客座教授一年,回美前,瑞典同事好心告知:千萬別帶鯡魚罐頭上飛機,發酵過的鯡魚罐,在高空的艙壓下,容易因化學作用而爆炸。公公心裏嘀咕:我又不吃那東西,怎麽可能老遠帶回去?
法國那麽講究吃的文化,不也有藍乳酪(blue cheese)。我年輕時候重口味,還能接受,現在也是敬謝不敏了。
前一陣子幾個女人聚餐,當晚餐廳的特色菜之一是麋鹿,笛兒吃過覺得還不錯。我打趣:麋鹿都吃了,我帶你們去吃飲茶怎麽樣?讓我意外的是,她們全都躍躍欲試,還問把家裏的另一半也一起帶出來可好?我當然樂意了。迪妮的老公是個吃貨,他問我最喜歡的飲茶點心是什麽?我壞笑的回:雞爪子。如我所料,旁邊的迪妮桀桀怪叫:其它都可以,就這個不行。
這個周末,我如一個盡職的導遊,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中國城裏我最喜歡的一家港式飲茶。
首先過來的一輛推車,堆滿了我平時不會多看一眼的油炸食物。沒想到他們興奮的每種都要一碟,餐廳果然比我更熟諳其中門道,知道某些顧客群喜歡什麽樣的食物。
本以為飲茶比吃中餐容易些,因為所有的食物具體呈現眼前,我不必多做解釋。結果才兩道菜,我就詞窮了。蝦餃、煎餃、魚翅餃、還有燒賣,全都是 dumplings, 腸粉怎麽說? 直接說 intestine 可不得把他們給惡心死。叉燒包呢?我這完全沒有文化的不專業導遊,隻會說 Pork Bun。流沙包呢? Liquid sand?那還能吃嗎?
木頭是一點忙也幫不上,認識我之前,他所知道的中餐是白米飯澆醬油。結婚之後,老婆煮什麽,他吃什麽,還得昧著良心連連稱好,不敢挑食,不然就沒得吃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吃的都是些什麽?
一餐飯下來,我是口幹舌燥滿頭大汗,幸好他們吃的津津有味興高采烈。
下次餐會,我還是當個跟班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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