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裏的孫鳳 （83）奧林匹克物理競賽之禮物----鐲表

三個小時精神高度集中的考試，會讓一個精神抖擻的孩子進去，換成一個遲暮老人出來。

去年的複試，孫鳳因為很多題不會，所以考完後輕鬆自在。但今年不同，每道題都會，因此每道題都要花精力去完成，所以從考場出來後，孫鳳有些從刑場上逃出來的感覺。

讓孫鳳吃驚的是，在考場外等著的，除了包括邱老師在內的一中老師，還有一些家長。而在這些家長裏，孫鳳竟然看見了何偉何琪何琅三人。

孫鳳心裏暖暖的，張開雙臂，飛撲過去。

何偉很開心，“走，去吃飯，瞧瞧都熬瘦了，得好好補補。”

孫鳳剛要跟著走，手卻被拉住。她回頭一看，是李唐。

“你來，我媽想見你。”李唐溫和地笑著。

孫鳳心裏有些慌亂，簡單跟何偉告了假，本想糊弄過去，誰知轉身剛要跟李唐走，卻被何偉叫住：“等等，孫鳳，跟叔叔介紹一下。”

無奈，孫鳳隻得停下來，給雙方做了介紹。

何偉拉上何琪何琅，“孫鳳，叔叔陪你過去。”

一行人走到一個身材高挑保養很好的中年女人麵前，“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孫鳳。”李唐開口說道。

孫鳳忙問好。

李唐媽媽笑眯眯打量著孫鳳，“真是少見的漂亮姑娘，我們李唐老是在家裏誇你，說你學習非常好。”

孫鳳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就是物理還行，其它科目都一般。”

李唐媽媽拉著孫鳳的手，“考了三個小時，一定又累又餓，走，阿姨帶你們去吃飯。”

孫鳳忙看向李唐，希望他幫忙解釋，誰知李唐笑眯眯的不搭腔。孫鳳無法，隻得滿臉歉意地解釋，說跟同學已經約好了，下次吧。

何偉上前一步，先跟李唐媽媽做了自我介紹，又補充說明，“家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給孩子慶祝，隻能改天再讓孫鳳去打擾了。實在抱歉。”

李唐媽媽有些遺憾，隻得放孫鳳離開，並歡迎她以後常去家裏，說要給她做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何偉邊開車邊對三個孩子說：“雖然李唐媽媽不認識我，但我認識她。李唐爸爸是市裏專管經濟的李局長。”

何琪問：“爸，局長是大官嗎？”

“還行吧，不大不小。但估計人家很低調，所以你們三個在學校不要跟同學講這事，否則總有人求到跟前，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很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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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琅也進了江市一中上學，所以孫鳳他們的五人吃飯小組現在變成了六人。不過吳城、李唐、孫玟，都對這個高一的小弟弟照顧有加，尤其是孫玟，完完全全把何琅當成了小舅子去照顧。

一周後，物理競賽的筆試成績下來，一中共有三個孩子進入了實驗複試階段，其中包括李唐和孫鳳。考試日期是十月的第二個周六上午，地點依然是江市大學，時間還是三個小時。

複試那天，三個小時考完後，李唐先出來，便跟等在走廊裏的邱文討論起剛才的考試。孫鳳一出來就走過去笑嘻嘻地宣布：“邱老師，我考砸了。”

邱老師忙問緣由。

孫鳳說：“有個實驗數據不夠精確，估計得扣不少分。”

邱老師心下有些失落，但嘴上還是安慰她，“別想太多，能進複賽實驗階段，已經是非常值得慶賀了。我得跟車回學校了，孫鳳你是要坐校車回去，還是有人來接你？”

孫鳳嘻嘻笑著，“何琪來接我。”

李唐一直站在旁邊，聽何琪來接孫鳳，心裏便有了不快，等邱老師一走，就說：“考砸了還那麽興高采烈。走，這回你一定得跟我媽去吃飯，她一直在大樓外邊等著呢。”

孫鳳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為難，“哎呀，那怎麽辦，我沒想到你媽媽也來了。可是何叔叔已經定了地方，要帶我跟何琪何琅去吃飯，他們也都在外邊等著呢。”

李唐的臉立刻蒙上了一片青灰，宛如沒有成熟而在樹上掛了一冬天的果子，聲音也沉到了地麵上，“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是不是煩我，所以才老故意推托我？”

孫鳳極少看見李唐有情緒，更何況這麽強烈的情緒，不知怎麽的，她心裏感到有些發慌，便不由自主地小心安撫道：“要不我跟何叔叔商量一下？或者你如果進了決賽後我給你慶祝，好嗎？”

李唐聽了，臉色緩了下來，想了想，然後目光灼灼地盯著孫鳳，“那咱們就約好，我倆無論誰進全省前十，都要一起吃頓飯，每人次一頓飯，咱倆都進了就吃兩次，這回說定了，不許再變卦。”

孫鳳被他看得不自在，又見考生和老師都走光了，走廊裏空空蕩蕩，就慌慌張張地應承下來，“好好好，我答應你。咱們趕緊出去吧，他們都在外麵等著呢，今天這麽冷，不好讓他們等太久。”

孫鳳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李唐忽然上前握住孫鳳的手，笑眯眯的看著她，並示威似地用力攥了攥才撒開。

孫鳳叫出聲來，“你幹嘛？好疼！”

李唐一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邊回頭一笑，“說話不算數，給你一點小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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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競賽成績下來，一中兩個學生進全省前十名，李唐總分全省第二名，進了全國總決賽；孫鳳總分拿了全省第四名，沒進全國總決賽。

何琪非常高興，立刻打電話告訴了父親。

因為總決賽在兩周後，李唐就跟孫鳳約好，“孫鳳，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先存著，等我參加完決賽咱們再清帳。”

吳城說要為孫鳳慶祝，而看電影是他認為的最佳慶祝方式，便非要拉孫鳳周末去看電影，也不知道其中的邏輯是什麽。

孫鳳本來想一口回絕，但想到吳城自從教師節犯了錯誤，就一直很蔫，而自己最近忙競賽也沒顧上他，就有點想答應。可是轉念一想，如果去的話，還得跟何叔叔何琪解釋，況且還得顧忌齊嘯的警告。孫鳳前後左右一掂量，便一狠心，覺得還是算了，於是就推脫吳城，“現在高三實在太忙，尤其我最近忙物理競賽的事，耽誤了不少其他科的學習。要不等高考完，高考完我陪你去看通宵。”

吳城的聲音立刻鑽天猴一樣直衝雲霄，“有你這樣的朋友嗎？我尋思你這陣子考試壓力大，想陪你去放鬆放鬆，結果你一杆子給我支到明年，你咋不說後年呢？”說完，氣哼哼地晃著膀子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孫鳳感覺有些愧疚，便又有些心軟地暗自打算：要不哪天還是陪他去看個電影吧。

周六，何偉照例來接三個孩子，一見孫鳳他就說：“考了全省第四名，真了不起，叔叔真為你感到自豪，等會兒到家後我有件神秘禮物獎勵給你。”

何琪立刻用期待的大眼睛望著父親，“爸，是什麽禮物？快說！我都怪緊張的。”

何偉被女兒的樣子逗笑了，“琪琪，神秘禮物就是很神秘的禮物，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揭曉的。”

當天晚飯後，孫鳳刷好鍋碗一進到客廳，就看見何偉已經等在廳裏。

他笑著指揮女兒，“琪琪，把孫鳳的眼睛捂著，別讓她看到。”

孫鳳滿懷期待，又覺得刺激，笑著站在那裏不動。何琪一下子蹦過來，哈哈笑著用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孫鳳心裏感覺暖融融的。兩年來，何偉待自己就跟親生女兒一樣，有何琪何琅的，也絕不會拉下自己。在爺爺奶奶身邊的十幾年，無數次想象過自己的父親會是什麽樣子，模糊又清晰。可是回到孫家後，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孫讚套進自己的期待中，希望與現實的距離天差地別。而何偉，卻幾乎就是自己想象中父親的樣子，甚至更完美，更具體，更讓孫鳳沒有距離感。

等待中，被蒙住眼睛的孫鳳，感覺到有一隻手拉起自己的左手。那應該是父親的手，寬厚，溫暖，有力，然後，有一個涼涼的,應該是金屬的東西套上她的手腕，隨著哢嗒一聲金屬碰撞的輕響，孫鳳的心象被捏了一下，竟緊張起來。

“好了，琪琪，撒開手吧，讓孫鳳看看她的禮物。”

何琪的手挪開，孫鳳睜開眼睛，一時有些視物不清，她緩了緩，抬起手腕看去，是一隻五彩斑斕的金屬鐲子。但鐲體卻不是光滑均勻的，而是凹凸不平的鳥羽造型，鳥羽首尾相接，形成一個圓環。

孫鳳看到鳥羽頭尾連接處，才意識到這不是鐲子，而是一隻手表，因為連接處的圓形羽尾，是個表盤，表針亮亮的，上麵有些細細的花紋，非常精致漂亮。

何琪把著孫鳳的手腕，一邊轉著鐲子細看，一邊問：“太好看了，爸，你在哪裏買的？”

何偉沒有回答女兒，隻是微笑著問孫鳳，“喜歡嗎？”

孫鳳有些忐忑，“很喜歡。可是這一定很貴，我哥不會讓我要的。”

何偉說：“你喜歡就好。雖然有表針，但這不是真表，隻是一隻做成表的手鐲，而且一點兒也不貴。如果你哥哥說你，你就告訴他，他給我的那支老山參可比這鐲子貴重太多了。”

孫鳳心想，既然不貴那就還好，大不了等回到家再摘下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