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開

cxyz (2016-05-14 04:17:42) 評論 (36)

今天是不太愉快的一天。

天氣卻是不同尋常的好。 經曆了一個溫暖的冬天, 寒冷陰鬱多變的春天就顯得讓人難以忍受的漫長。 天終於好了起來, 人們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認識的不認識的, 電梯裏走廊上遇到, 互相傳遞著會心微笑。 

上午十點四十五分有一個MRI的檢查, 在麥莰基醫院。 早上先到辦公室,查了查信,把一些著急要的東西處理一下。 昨天去優阿埃斯的舊樓跟高速規劃部門開了個會, 討論了有關兩座橋梁施工取水許可證申請的問題。 搬離兩個月又回到以前的老辦公室, 見到原來的那波人馬, 真有點回娘家的感覺, 很是親切。 因為建築施工取水這一塊兒新出台了一個法規, 有不少變化, 高速部門經理克裏斯提議我們給設計部門做一個午餐幻燈信息介紹,把有關的變動傳達一下, 有助於項目的整體管理。 會畢到二樓水資源部和詹妮商量一下, 初步定下她負責地表水的部分, 我負責地下水的部分。 今天到辦公室, 高速部秘書克勞迪婭的電子郵件已經到了,讓參與的部門提供與會人員的名單。 跟瑟根商量了一下, 我給新的女老板瑪麗發了封信,說剛剛搬過來這邊人員還不太熟悉,問她的手下有沒有誰有興趣參加。 

瑪麗不在辦公室, 但是很快回了信, 而且一下來了兩封,兩封信前後隔了不到兩分鍾。 第一封信隻有一句話, 是個問句:這個午餐學習是淨水商線經理傑森組織的嘛? 第二封信也是一句話, 更短, 我九點半給你打電話。 我頭一下子大了, 不是吧, 看來這個克裏斯臨時起意原以為很隨意的活動,在這個新公司裏, 並沒有大家想當然的那麽簡單。 瑪麗的電話很準時, 語氣斬金截鐵,不容分辨,這個午餐介紹會必須要通知在百瑞辦公室坐陣的淨水線經理傑森。 放下瑪麗的電話, 我撥通了傑森, 剛剛說出你要不要參與, 傑森馬上接住話頭, 我來做好了, 我剛剛在客戶TTC那裏做過, 幻燈片都是現成的, 地下水地表水我一起做了。 我的頭更大了, 告訴傑森, 講好的是地下水我們負責, 地表水是列治文山辦公室的水資源部負責。 這個我得去跟他們協商一下。 放下電話, 跟詹妮通了通氣, 詹妮向老板瑟治請示完了, 表示同意。 我於是把話傳回傑森, 就算是初步定下來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裏, 事情整個翻了個個兒。 回頭還得想想怎麽去跟克裏斯交代。總是一個變化, 雖然說這個幻燈片誰做都是做, 但因為中間隔了一層被買的優阿埃斯和買主恩乙卡姆的關係, 事情就變得有點微妙。  我和瑟根是優阿埃斯的舊部, 跟原優阿埃斯的設計部門關係良好, 與高速橋梁設計聯帶的環境方麵的項目穩定地流向我們。 優阿埃斯被收買後, 烈治文山環境部的頭被下課,人單勢薄的我們被劃到了恩乙卡姆萬錦辦公室的瑪麗門下。谘詢業, 有活幹是根本, 原以為我們手中攥著一批來自優阿埃斯設計部門的項目, 在被收購和磨合的過程中位置會相對穩固一些, 沒有想到的是這麽快便成了出頭鳥。 恩乙卡姆項目少人多, 過了收購後的慰民蜜月期後,開始露出本來麵目, 和原優阿埃斯部門間的項目爭搶或者更加赤裸裸的拿來主義開始實施。 我和瑟根手裏的這塊兒肥肉, 原來已經引來別人的虎視眈眈。這次午餐介紹會的強行介入, 應該就是大戲開幕前的一個小序曲。 世事難料,不是我們位於基層的人員可以左右的, 戲既然要上演, 那我們就隻有坐等觀賞了。

忙乎完這個岔子, 已經過了十點, 我得去做體檢了。 剛剛緩過氣的天氣,從屋裏隔著玻璃往外看時是最美的,陽光熱烈而明媚。 走出來, 站在亮晶晶的太陽底下, 卻沒有感受到期望中的溫暖, 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停車場裏更是陰暗冰涼。 打火啟動車子, 出頭左轉, 耳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吱呀呀,像吃飯時吃到了沙子的感覺。 我回過神來, 把車子在車道上趴好, 下車去檢查車的後部, 左側後輪上麵的擋板上, 齊刷刷六七道白色的劃痕,襯著炭灰的底色,觸目驚心。 是擦著停車位左側刷得雪白的水泥柱子了。 和Allen一樣年齡的minivan, 跟了我九年, 自己在停車場出事故, 這還是第一次。 我用兩根手指拂過擦痕, 看看刮得深不深, 然後轉身上了車。 車子駛出停車場, 在驟然亮起來的天光裏我眯起了眼睛,瑪麗和傑森啊,對不住了, 找不到別的原因, 這筆賬我隻能記到你們倆的身上了。

了麥莰基醫院, 照舊去把車趴到醫院旁邊住宅區的街道上,可以省去十幾塊錢的停車費。 今天街上車趴得比較擁擠, 好不容易找了個空, 把車趴好, 然後步行去醫院。 MRI等待室裏沒有他人, 我很快就被叫進了檢查室。 第一次做這種檢查, 雖然醫師提醒過會有噪音, 我還是被圍繞自己左右的聲音給驚著了。 聲音不是一種,而是有四五種之多, 高高低低,快快慢慢,有一種高頻率高強度的聲音讓我想起了抗戰片裏突突突的機關槍。 如果不是正躺在MRI的封閉檢測室裏, 我完全有理由設想自己在聽一場異類的音樂會。 

從醫院出來, 陽光的照射有些熱度了, 七八分鍾走路到趴車的街道, 身上覺得熱了起來。把風衣脫下來, 放到副駕駛的位置, 開車順著小街緩緩前行, 擋風玻璃的雨刷下夾住的黃色紙單旗幟一樣嘩啦啦隨風舞動著邊角。 Shoot! 不是吃了罰單吧, 急忙打右轉燈, 把車子沿街邊停了, 打到趴車檔, 下了車把黃單子取下來, 一點沒錯, 列治文山違章停車的罰單。 我走回去到剛才停車的地方,果然, 街邊豎著一個不準停車的紅牌。 今天可真是夠倒黴的啊, 沒有一件事情是順當不出事故的。 我歎了口氣, 把黃單子展開看看罰了多少。 四十元, 還好吧。 我總共在這個小區免費停了三次車, 一直以來得意洋洋, 以為自己發現了省錢之道, 這一下子省下的錢又進去了,將將持平, 也算是公正。 

這是一個靠央街西邊的有些年頭的住宅小區, 房屋陳舊小巧, 街邊成年的樹木, 在漸暖起來的風裏新芽初綻。 綠茵茵的草地上, 繁星般,點綴著盛開的蒲公英。 繼續往前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株玉蘭樹。 玉蘭樹, 我最愛的花木, 含苞欲放,正應該是嬌豔嫵媚的時候,花色卻透露著無力的蒼白與黯淡,像一個大病初愈的婦人。 我把車順到路邊, 打到趴車檔, 搖下車窗, 遠遠近近對著玉蘭樹拍下幾張照片。 

前兩周聽高地公園的植物學家接受CBC電台的采訪, 說是今年的冷且長的春季對櫻花的花期和開花的數量都會有影響, 有一些本應成花的苞芽, 因為太長期的低溫蟄伏, 會改變主意, 最終長成葉子。 今年花還是應該看得到的, 植物學家給大家鼓著氣, 隻是花多花少的區別罷了。高地公園的櫻花什麽時候開? 大自然的變化太難預測, 植物們跟著自然做著相應的調整, 就今年這個天氣變換不定的情況來看,還真是不好斷言櫻花到底什麽時候能怒放。 植物學家最後安慰著大家提著建議, 多留意他們的網站, 那裏每天都會有花訊更新, 這樣就不會錯過櫻花的開放了。 看來氣溫浮動過多過大影響到的不隻是櫻花,在這棵玉蘭樹的身上, 我同樣看到了無奈的退讓與堅持。 
 
回到辦公室, 正是午飯時間, 墊補了點兒東西, 繼續上下半天的班。 終於熬到五點, 去了趟衛生間準備下班, 從洗手池上的鏡子裏發現項鏈開了, 斜掛在襯衣的領子上。 一定是上午做完MRI搭扣沒係好,項鏈脫了下來。 我取下紋銀的項鏈攤開在手掌上, 獨獨不見了珍珠的墜子。 襯衣裏外四周的地麵尋了一圈兒, 沒有找到。 回到座位把項鏈裝進提包側麵的小口袋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已經過了五點鍾, 這糟糕的一天還能再差到哪兒去呢;隻要身體好好的, 這日子,又能差得到哪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