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再次見到A是十年以後了。
A去了新西蘭之後我步其後塵移民加拿大。 兩千年初， 電子通信還不怎麽發達，大家聯係一般是靠電話。 剛出國時經常搬家， 搬來搬去的， 我和A的聯係就斷掉了。 幾年後即時通訊軟件QQ風靡全中國，一個高中同學建了個女生QQ群, 兩三年的時間裏, 陸陸續續得把當年的幾個小團夥的成員找了回來。群裏有我，有A， 也有G。 大家在我和A同時回國的一個夏天裏， 安排了一次聚會。
說起來我們這一級在一中是應該感到自豪的一級。 雖然第一年的高考中標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但很多落榜的同學參加了補習班， 一年，兩年， 或者三年補習後，整體算起來，差不多有一小半兒的同學考上了大學進了城。 這在當時的一中也是不多見的。 畢業後有一批人， 包括G，落腳在省城， 剩下的零零星星分布在省內的其他縣市裏。 因為A帶著年幼的孩子，行動不太方便， 聚會便安排在A在國內的落腳點，離省城兩個小時車程的一個城市。
參加聚會的同學大部分住省城， 外圍的的幾個先到城裏集合， 十幾個同學三台車， 中途接上住在弟弟父母家的我， 向A所在的城市出發。
到了住宅小區門口， A已經牽了兩歲的兒子等在那裏。 A胖了很多， 中學竹竿一樣細瘦的身材， 現在體態豐腴。 整體的氣質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披到肩頭的中長發， 發梢微微外翹，舉手投足之間有著若隱若現的嫵媚。 當年那個青澀的男孩子一樣的A， 如今女人味兒十足。 A明顯得比中學開朗活潑了很多，臉上總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等到真正笑起來的時候， 眼睛裏星光閃爍，燦爛了整張臉。
A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到了G，她專注地看著G的眼睛，嘴角微微翹起，伸出了右手，說， 你好， G， 這麽多年了， 你怎麽也不見老。 我突然間有點百感交集， 高中後兩年裏一直在G麵前低頭而過的A， 二十年過後， 終於微笑著抬起了頭。
G還是留著和高中一樣長短的頭發， 比高中時稍稍瘦了一些，皮膚依然白皙細膩， 穿著運動型的休閑衣褲， 看起來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G握住A的手，臉上神色幾經變換， 像是自言自語似的， 是啊， 有二十年了吧， 你上了大學後我們就沒有見過麵了， 說到這裏， G的眼裏仿佛有淚光一閃，低下頭去, 喃喃道， 你頭發現在留了這麽長。
大家到A定好的飯店吃飯，G被安排坐到A的旁邊， 我在另一邊挨著A的兒子坐下。 國內的同學， 雖然住在一個城市或者離得不遠， 但都有了自己的運行軌道，忙著家庭孩子工作， 很多也是多年不見了。 飯桌上一時氣氛很是熱烈，聊現在的生活， 聊高中時的舊事，和舊同學。 坐在一起的A和G是比較安靜的兩個， 偶爾插一下別的同學的話， 彼此也會淡淡地交談一兩句， 客客氣氣的。 A一絲不苟地照顧著兒子， 飯， 菜， 飲料， 幫他清理沾了油跡的手和嘴角。 G坐在A的旁邊， 話說得很少，看著A忙乎著， 一時竟像是走了神兒。
聊著吃著，兩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我被A留下來住兩天敘敘舊， 其他人就在飯店別過。 G站在A的麵前， 抬起眼睛看著A， 下了決心似的，說，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了， 擁抱一下吧。 A臉上的笑容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停滯， 隨即張開了雙臂， 把G抱在了懷裏。這個擁抱時間有點長，分開來的A和G都有點不太自然， 彼此回避著眼光的碰撞。 G突然一把抓過A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紫紅色的珠鏈，退下來移到A的手腕上， 然後牽著A的手，低著頭摩挲著A手腕上的珠子，說, 這個你帶著吧，在五台山開過光的， 可以保平安。
飯間大家見她們規規矩矩的樣子，都小心翼翼地避開當年的話題。 現在看著手拉手的兩個人， G的一個鐵杆閨蜜C終於忍不住說道， 當年的你們倆在一中， 那可是出了名的郎才女貌啊。 A對這個說法有點詫異， 問， 誰才誰貌啊。 C 說當然你才G貌了, 你成績好, 身材好, G漂亮唄. A聽了啞然失笑, 就我當年那樣的平板, 也能叫好身材? 說完看了看自己的腰身, 歎了口氣, 哎, 現在連平板身材都是奢望了. 隨後望向G, 調侃道, 不過現在的G好象更當得了那個貌了呢, 說完對著G笑微微的, G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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