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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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無情也動人(22)—— 月下長吟久不歸

羊脂玉淨瓶 (2015-01-28 19:38:15) 評論 (42)



吃過飯出來,我知道陸澎不能不管他的日本小糯米,於是主動提出:“你負責畫橋,我幫你把車子弄回去。”

他想了一下,說:“你喝了酒,別騎,推回去幫我停在老地方就行。”

我說:“行,鑰匙我扔你抽屜裏去。”

我告別他們後推了沒幾步,柳葉菲菲追上來跟我並肩,問我:“明天你幾點的課?”

“11點,”我說:“有事兒啊?”

“丁曉鬆打電話來問有沒有人想去他那裏打帝國時代,”柳葉菲菲說:“在他的公寓裏,他們想五對五還缺兩個人。”

我今天晚上確實喝的有點多,心情也不是太好,不想回去睡覺,立刻就答應了。帝國時代遊戲小不占內存,我的筆記本就可以跑起來。我說:“讓我把車給陸澎送回去,然後拿一下我的筆記本。”

我把車子推到老地方鎖好,鑰匙丟進陸澎的寫字台抽屜。習慣性的,我從他的秘密角落裏偷了點錢,揣進自己的口袋,準備給自己買點薯片餅幹什麽的。

突然,我就覺得很傷懷。

我花錢沒什麽計劃,經常到月底就手頭緊。於是厚著臉皮時不時地來偷他的零錢,然後到月頭又找個由頭給他買點差不多的東西或者請他吃幾頓飯抵債。對於我的這種無恥行徑,陸澎肯定知道。但他從來也不揭穿我的把戲,還始終保證我每次來偷都不會撲空。所以,他的秘密角落,說穿了其實是給我留的應急小金庫。

等陸澎走了以後,我去哪裏偷錢呢? 我想了想,還是把錢放回去了。

離開的時候我瞅了一眼他的床鋪,裏頭的牆上釘著張老照片。如果我沒記錯,那是有一年春節他父母一起回來的時候在家裏拍的。他們一家坐得挺正經,拍了幾張後陸澎爸爸見到我去,叫我一起來一張。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抽什麽風了,手裏攥著一塊抹布大的花手帕,站都沒站直,臉上沒笑容不算,眼睛還斜瞟到一邊去了,一臉奸猾相。

除了這張,我和陸澎沒有合影。

小時候,哪裏懂得拍照片的紀念意義。

總覺得人生路還那麽長,想去的地方隨時就能去,想見的人也一直能見下去。

無端端地,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陸澎向我顯擺他和高麗參打kiss的事兒來。我記得我臭他:“你怎麽知道她喜歡你,也許人家壓根就沒認真。”

陸澎很不屑地說:“想要知道一個女孩子心裏有你沒你,就看她跟你kiss的時候有沒有閉起眼睛。如果她心裏沒你,絕對不敢閉眼。一閉眼,腦子裏會想她真心喜歡的那個!”

如果我沒記錯,上次他吻我的時候,我沒閉眼,他看見了。




丁曉鬆的老爸是開廠的大老板,一來就給他在學校對麵買了套小公寓。過了一年,丁曉鬆嫌對屋鄰居看電視太大聲,影響他和女朋友學習休息,他爸又把對屋給買下來了。買了空著不合適,丁曉鬆就用來做遊戲室,周末常常請我們過去打牌玩遊戲。

我們拎著電腦殺到他家,已經熱熱鬧鬧的一屋子人。丁曉鬆說:“快來快來,就差你們了,咱們摸牌決定誰優先選民族!”

每個民族有各自的優勢劣勢,我最喜歡的是斐濟族,砍木頭特別快,所以蓋房子也快;其次就是看中他們的弓箭手遠程進攻很厲害,我不喜歡貼身肉搏的形式,看著太鬧心。

丁曉鬆看我又選斐濟,過來趴我旁邊說:“你比陸澎強,他就喜歡選大和民族,不是種地就是捕魚,武器很一般,沒出息!”

我不滿意地說:“他沒出息,我怎麽也沒見你贏他幾次!”

“那是你跟他配合好,你妹的弓箭手排三層,誰受得了啊!”

這是陸澎精心計算出來的選擇,斐濟和大和,看著風馬牛不相及的組合,但是隻要配合默契,我有兵馬,他有糧草,贏麵還是很大的。

我們每個人都選完後,各自找個角落坐下,開始發展國家。剛起步的初級階段有些沉悶,人人都在閉門造車中,我也一樣。先派了一個農民出去摸索對手的位置,剩餘的就耕地打獵養家糊口。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掛了QQ去刷朋友們的空間。在水木日月的頭像邊上,有顆星星閃耀,貌似他有更新。我順手點開,發現居然是非公開的,我沒有訪問權限。我自己的空間隻是用來存遊戲裏的照片,所以從不上鎖。我想,他的空間裏麵估計有私人照片,才這麽注意保護隱私。

一時間,我心裏癢癢地特別想看看他長什麽樣,就喊了他一聲。

他果然隱身在線,問我:“什麽事?”

我問他:“你忙嗎?”

“還行,你呢?”

“閑著,”我借著酒勁,膽子大了一把:“我想見見你,可不可以視頻?”

水木日月沉默了好久,問我:“你經常和陌生人視頻嗎?”

“不經常,”我說:“你是第一個。”

他又沉默了好久,才說:“算了,我有事,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的頭像黯淡下去,離線了。

他就這樣赤裸裸地把我給拒絕了,讓我覺得無比的失望。

雖說是衝著玩遊戲進去的,但我們都多多少少投入了自己的真實情感在裏頭。在一起時間久了,憑著幾句對話就能相互感應到對方的心情和狀態。我情緒不好的時候向他倒苦水,說多了又有點怕他嫌煩。他會發一個“請繼續”的表情過來,然後告訴我他什麽都願意聽。有時候,看到他在線,哪怕不說話我都覺得挺窩心挺有安全感的。

今天晚上,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在線,他卻對我隱身了,男人就是這麽靠不住。

我切換回遊戲裏,剛操作了幾下,水木日月突然跳上線來,說:“我不跟任何人視頻,但是我不介意看看你。”

隨即,他發過來一個視頻通話邀請。

我心一橫就接受了,畫麵裏出現的是一堵什麽都沒有的白牆。

我忍不住翻個白眼,說:“至於麽?不拍臉不就行了?我看看你穿什麽衣服總可以吧?”

“你知道,我能看見你,”水木日月說:“剛才那個白眼我記下了,下次扣你一管血。”

我笑了,堅持道:“大哥,我再給你一管血,你讓我看一下,成不?”

“不行,”水木日月發過來一個偷笑的表情,說:“最多看一個胳膊。”

奶奶的,我都這麽大方了,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矜持個屁!

水木日月打出一行字:“兩個白眼,兩管血。”

我衝他做個鬼臉,他伸手過來移動他的攝像頭,把它稍稍轉向他那邊,但是轉了一半就停了。他說:“你等一下,我要調節一下電線的位置,纏住了。”

水木日月一手按住桌麵,人鑽到桌子底下去整理他的東西。我托著腮幫子等他,視線落在他的手臂上,手腕上,手表上。。。然後我就徹底呆住了。

他的手表我認識,跟我手上的是一對。

在一瞬間,我感覺心髒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整個人都簌簌發抖。

“好了,”水木日月起身來坐好,問我:“先告訴我,你今天幹嘛突然想要視頻?”

我沒辦法說出話來,半天後,我說:“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飛快地退出聊天窗口隱身下線,我開始大聲地喊丁曉鬆,他急匆匆地跑過來,問我:“怎麽了?”

“你幫我一下,我要打開一個人的空間看看。”

“現在?我忙著呢!明天吧。”

“就現在,”我說:“算我求求你了,你們不是號稱什麽黑客聯盟的嗎?黑一下,幫我黑一下!”

丁曉鬆看我神情非常緊張,說:“哪兒能這麽簡單啊?全部的文章一時半會兒肯定看不了,但我可以把裏麵的頭像照給你抓出來,那個保密沒那麽嚴格。”

“也行。”我說:“先抓頭像。”

他坐下來飛快地操作我的瀏覽器,然後從曆史記錄裏麵找到水木日月的空間地址,各種倒騰之後,揪出來一張很小的照片。

他問我:“很小,還是黑白的素描,能看清楚麽?”

我點點頭:“能,那素描畫的就是我。”



(獅子座,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