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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無情也動人(8)—— 陸小鳳的熱情

羊脂玉淨瓶 (2015-01-12 19:19:51) 評論 (72)



陸澎說的對。

每個人的青春都無比奔忙,青春的本身,就是一次又一次對美好事物的追求。

因為年少而無知,因為無知而無畏,因為無畏而衝動。於是,我們的青春都顛沛流離奔忙在追求的路上,或許還難免弄得自己遍體鱗傷。長輩們說,這樣的傷痛是成長痛,每個人都會經曆,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去對待。

陸澎給我找了一個外接攝像頭,然後把他從小養大的一隻黃緣閉殼龜“陸小鳳”交給我來養。陸小鳳我一直都很喜歡,但是它性格太外向,隻要一聽到鐵門的風吹草動就直衝過來要求“粗去玩!粗去玩!”

陸澎的爺爺腿腳不好,追不上陸小鳳,所以隻能讓我接手管它。我每個周末跟陸澎視頻,他都會要求看看陸小鳳,生怕我給他弄丟了。

我在陸澎的催促下,高二開始後還真花了不少時間在我的小提琴上。可惜的是,我並沒有能考過六級。考級後的那個周末,陸澎跟我視頻聊天,他身邊坐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圓臉長頭發戴了一付眼鏡。

我看他們兩個挺親密的肩並肩挨著,估計是女朋友,就舉著陸小鳳叫了她一聲:“嫂子好!”

那女孩子不好意思了,陸澎笑眯眯地摟了她的肩頭,對我說:“就你嘴巴甜!考級過了嗎?”

我搖搖頭,說:“沒有。”

考試的時候我選了巴赫的《A小調協奏曲》,因為練習時間少,而這個曲子的每一段變調都非常類似,極其難背。考試的時候又太過緊張,結果我把一段樂譜給忘記了。忘記樂譜這種事多了去了,我的指導老師教過我別緊張,可以循環之前的那段再銜接上去就好,這樣就可以隻被扣除記憶樂譜的分數,對表現分影響較少。

我的問題在於忘得太過徹底,在無奈之下非常勇敢地連續不斷地循環拉了六次,到第七次的時候終於想起來了,趕緊接著往下拉。給我伴奏的鋼琴老師都快瘋了,連考官坐在下麵都替我著急上火,等我一個轉音上去之後,其中一個忍不住猛拍了一下桌子,說:“啊呀媽呀,總算!”

我的六級就是這樣沒有通過,但是考官們對我的奇葩表現印象深刻,對我的堅持不懈很是讚賞。

我一邊說,陸澎在那頭笑得都快抽抽了,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他的女朋友打了他一下,對我說:“我學過鋼琴,能明白你的心情,他不懂!”

我對他們說:“沒過就沒過吧,我拉第三圈的時候就知道肯定沒戲了,我沒停下來隻是想讓自己輸得姿勢好看一些。”

送我出去的考官對我說:“小姑娘別灰心,雖然不敢恭維你的記性,但我欣賞你的個性!”




我的樂器加分夢想徹底歇菜之後,隻能加倍努力抓我的學習成績。

我爸媽看我這麽拚,有點害怕了,對我說:“葉子你別有壓力,到時候盡力就好,能不能上交大都沒有關係。再說了,全天下也不是就這一所大學!”

我心裏可不這麽想。交大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再是選擇之一,而是唯一。

有一天,為了幫陸宇淳找2B鉛筆填答題卡,我跑去翻了沈吟久放畫圖工具的那個抽屜。他的抽屜好幹淨,畫圖的筆一支支排列得特別整齊,每一支都用筆套保護著。我不想亂動他精心修過角度的那些鉛筆,就想找一找有沒有用剩的。

無意中,我翻到抽屜的角落裏有好多照片。從右下角的日期來看,都是他以前大學時候照的。有些和同學,有些和家人,我從頭看到底也沒發現一張他單獨和女生的親密照。那疊照片的底下,有一本記事簿,封皮上草草地寫了個沈字。

我把本子拿在手裏,心跳的飛快。

十有八九,這是沈吟久的日記本。偷看別人的東西,是很不對的事情,這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手,輕輕地翻了幾頁。幸好,是空白的。本子中間夾了一張寬寬的硬硬的塑料卡片。我抽出來一看,居然是那天他給我畫的小素描,已經用塑料硬膜壓製過,右下角還有個他寫的字:曈。

也許,女人是天生喜歡自作多情的動物。

我的心因為看到自己這張素描被他這麽小心的護著而充滿了喜悅。我覺得,沈吟久肯定是在意它,才會保護它。那麽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對我也有那麽一點點不一樣的感覺呢?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看著這張素描的時候,是否會想起那天我們之間的那個親吻?

我的思緒四處飛揚起來,忍不住想,沈吟久的那個沒有人見過,沒有人聽說過的未婚妻,或許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故意那樣告訴我,是想打消我對他的念頭。他拒絕我,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比他小太多,思想保守的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個高三女生的表白。

我把東西都歸回原位,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臨近高考之前,沈吟久突然問我:“一直忘了問你,你的第二誌願,是哪裏?”

我說:“上海大學。”

他“哦”了一聲,便沉默了。

我看了看他,問:“等我去上大學的時候,你該結婚了吧?”

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我問他:“沈哥哥,你幫我畫的那張素描,能還給我嗎?我想留著做個紀念。”

沈吟久看著我,好一會兒之後才說:“你不是送給我了嗎?”

“說是這麽說,可本來也不是你想要的禮物,我硬塞給你的。而且,你留著也不太合適。給我吧,好不好?你看,我過兩個月就得走了。”

他的呼吸沉重起來,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說:“那張畫,我已經扔掉了。”

我“撲哧”一聲笑了,絲毫不客氣地低聲對他說:“騙人!”




我的高考非常順利,被上海交通大學化工專業錄取了。

兩個月後,我帶著陸小鳳奔向鐵門時刻的那種熱情,奔赴了上海。

我走的那天,沈吟久不在,聽說是出差去了外地。我把我的學校地址和手機號碼寫在紙條上,放進了他的抽屜裏。

我還打開了他的那本記事簿,在夾著那張素描畫的空白頁上寫道:

“若不是為了一個人,誰會愛上一座陌生的城。”



(獅子座,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