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 複活節周日
這一天是非常隆重的節日,天主教最重要的節日,複活節。聖彼得廣場上的教宗彌撒十點一刻開始,大眾入場時間是八點。
我的咳嗽好了一些,和朋友約好教宗Urbi et Orbi 後去家裏複活節大餐。我也知道,這一頓午飯會吃到晚上,一整天都在外麵,如果在廣場上等,意味著不能喝水,上衛生間,對於我和安娜非常辛苦,我因為咳嗽,一定要多喝水和吃藥。所以這次複活節的彌撒不參加廣場上,而是來到梵蒂岡內的德國教堂,這裏九點開始,都是圈子裏的人。
周五那天來得太晚,差點進不了梵蒂岡,這次八點過了不久,就在梵蒂岡裏麵了。
老規矩,買了一盆花,這次還是安娜選的, 紅紅的小花們,獻給Madre Pascalina, 聖誕節的那盆還在, 我謝謝澆花的修女,冬天臨走的時候,和她告別,請她照顧這盆花,這次謝謝了她,她說,不要謝,很多花都壞了,就是這盆花,一直很好,現在還結了新的花蕾。我很高興,安娜說,用心的禮物,天上Madre Pascalina一定高興。還有一顆來自她家鄉的心,紅色的心。
我們到的時間早,就在墓地看看,前個晚上下了大暴雨,這裏的樹木花草帶著露珠。
那棵橘樹帶著果子
樹上的白花清香
帶著露珠的玫瑰寶貝
三朵玫瑰含淚相擁, 11個小時後,在聖彼得廣場,那個方尖碑前會有這麽一幕
看到外麵的聖彼得大殿, 通過這扇門, 我抖了一下,那扇窗, 高處不勝寒
安娜在不遠處注視一朵帶著露珠的玫瑰
這時候我聽到身後的腳步, 朋友出現了, 手牽一位穿著花裙子的小姑娘。 安娜上前親吻她的羅馬爸爸,沒想到,他來這裏陪我們複活節彌撒。他說,他考慮到阿晴一定很理智, 會來這裏的彌撒,所以就一起來這裏,迎接複活節。這位小姑娘是他在德國的侄女,她們和父母來羅馬看伯伯。安娜和小女孩立即熟了起來。朋友摘了橘樹上兩枝花,送給兩個如花般的女孩子,要進教堂念玫瑰經。 我想一個人在院子裏待一段時間,直接望彌撒,他就一手牽一個孩子,三個人進了教堂。看他們的背影,很放心的感覺, 他如同一位好父親,好伯父, 一個非常有質地的男人。
一個人在清晨的院子,腳踏潮濕的地板,看著花草,繞著圈子,內心清純。
這時候, 心裏有一種衝動,一種要放下包袱的衝動。 這一年, 我有一個很大的精神壓力,來源於一個傳聞, 我是某人的情人。 這個傳聞雖然沒有置我於死地,但是這一年,度日艱難, 我想到了離開這個工作, 無論生活還是工作, 我被罩在這個傳聞的陰影下。真正明白那句話,人言可畏。唯一的支撐,就是禱告,沒有任何願望的禱告。
他就在外麵的聖彼得廣場, 和他的家人在一起,等待教宗彌撒。
我撥了他的電話,隻是留言信箱。留言祝他和家人複活節快樂。
這時安娜帶著小妹妹跑了出來, 她看到神學院院長菲舍爾博士,問, 咱們的禮物在哪裏,她要送給他。我和孩子們回到教堂,朋友一個人老老實實念玫瑰經,兩個孩子跑到後麵找院長,安娜說的,那位梵蒂岡最美的男子。這時候,手機響了,安娜回頭看我,教堂裏關手機。
走出教堂, 在清晨的院子,空氣中散發著清香,他打回電話,我們相互祝賀複活節快樂,談後麵幾天的安排。 我的內心清了, 在梵蒂岡的深處,這個清晰的早上, 什麽都幹淨了。心如帶著露珠的羽毛一般。
複活節的彌撒,菲舍爾博士主持得輕鬆,不失莊嚴,喜歡他的笑臉。看身邊的安娜,她的臉頰幸福的笑意。一個如此輕盈的早晨, 我們的內心接受複活的喜悅, 滿滿的喜悅。
彌撒結束後,大家都趕著往廣場跑,還有一刻鍾,教宗要出場了。朋友勸告我, 看一眼就回飯店休息一下, 正午12點的Urbi et Orbi再回廣場。讓我不要著急,退場的時候,說不好什麽時候能繞過整個廣場到他那裏, 他等我們, 不要著急,我們到了就吃飯。
在廣場上感受到那種激動人心的氣氛,大家等待教宗彌撒,整個廣場都滿了,通往天使堡的路也全滿了。 我們望了20分鍾彌撒, 就離開廣場,回到附近的飯店休息。 我躺了一會兒,這些天很累,但是此時的心很輕鬆的感覺。
差一刻12點,和安娜早換好節日的衣服,帶著我們從德國帶來的花籃,裏麵是不同花樣的巧克力彩蛋和幾包上好的茶葉。來到廣場,發現這裏爆滿了,聽著教宗的Urbi et Orbi祝福,感受到這裏熱鬧火爆的氣氛。
一刻鍾,教宗結束了祝福, 廣場上的人群退場,我們隻能靜靜地等待,等待能穿過廣場,到另外一邊。
這時候,前一天在山丘遇到的那個朝聖團,有幾位信友認出我們, 和我們交談,相互祝福。我很享受這樣的萍水相逢,在天主教的中心的偶遇和祝福。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才穿過廣場, 到梵蒂岡另外一個大門, 看到安娜門後的安娜教堂, 安娜記得羅馬爸爸的話,拿著那串來自耶路撒冷的小玫瑰經念珠進入教堂,這裏布滿信友,原來這裏的彌撒還沒有結束, 安娜又找不到本堂普通神父, 她有些耍小姐脾氣, 嗯了一下,我說,等晚上回家路上再來吧。 出了教堂的門, 一位白頭發紅衣主教站在我們麵前, 他像是在等著我們, 安娜伸開雙臂,紅衣主教在安娜額前劃十字,賜福我的寶貝, 又賜福孩子手中那串玫瑰經鏈,老人又賜福了我,這時候,很多信友湧了上來,希望在複活節得到紅衣主教的賜福。臨走前,我謝了Eminenz, 從手裏的花籃拿出一塊糖果送給他,老人的笑臉如同一個純情的孩子。
這就是安娜教堂前的奇跡,在梵蒂岡, 有很多奇跡。
等我們到羅馬爸爸家時,他早準備好香檳,安娜喜歡的Salami,這種隻有在複活節才有的鬆露香腸。大家在一起吃飯,即正式又不正式,非常人文,注意孩子的喜好。前菜還是清湯,然後是鬆露Risotto,特別的鮮, 我吃過的最好的Risotto, 真是舌尖的感覺。後麵是德式的複活節麵包,我本來想從德國帶來,他們不許我帶任何東西,說兩個小女人,從德國到佛羅倫薩,再來羅馬,不容易。主菜是烤羊肉,特別酥嫩, 炒煎的杏仁和鬆子還有一些漿果烤在一起, 餘味留香。 安娜還是孩子,Risotto和烤羊肉嚐了一嚐就不吃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但安娜坐在我對麵, 我不好拿她的盤子。沒想到羅馬爸爸和喬治,一個吃了安娜的剩飯,一個吃了剩下的烤肉,沒有什麽客道。這就是感動我的簡單,簡單的家, 平常的愛。安娜玩著那隻巧克力金兔子。 去年複活節,她在羅馬就要買一隻金兔子, 我說在羅馬買什麽瑞士的巧克力, 背來背去,她也不愛吃巧克力。沒想到,這次她和羅馬爸爸咬耳朵, 他還真的為她買了一隻金兔子。其實一個孩子的心就是被這樣的點點滴滴"收買"的。
吃完飯, 安娜和那兩位小妹妹在家裏玩捉迷藏,看到孩子們在這樣的場合跑來跑去,我感到不好,正好安娜跑到我跟前, 我告訴她, 不要瘋跑,不要去大人的臥室和書房, 安娜說,都去過了。。。羅馬爸爸說,孩子們怎麽玩都可以,這裏是安娜的家。
我和朋友在一起談論梵蒂岡的近況,政局,德國的情況,之間是如此坦誠。
後來另外兩位小朋友和她們的父母告別,他們去聖彼得廣場散步,安娜就回到我們的飯桌,我們四個人繼續喝咖啡,吃點心,這次是羅馬典型的複活節餅幹和奧地利教區進貢的Sacher巧克力蛋糕。我以為安娜 對大人的話題不感興趣,沒想到她很能談得來,才發現孩子在宗教和政治話題有她自己的獨特看法。她非常驕傲地告訴羅馬的親人,她拉丁文是優,班裏第一名, 羅馬爸爸說,那麽數學也一定是優,問他為什麽知道,他笑笑,沒有說。才發現他喝了很多白葡萄酒,桌上那瓶快空了, 我除了那杯香檳,沒有再喝。他問安娜在梵蒂岡還有什麽要求,安娜說了。他說,自己今天喝多了,會忘記的, 安娜要什麽就寫給他,他盡力辦到。後來又談到我們平時吃什麽,羅馬爸爸說,他希望有一天能在德國吃到安娜媽媽做的中國菜, 不過我們都知道,這隻是一個夢想罷了。
後來在他的書房,兩麵玻璃窗為牆的明亮書房看了一個文獻, 了解到另外一個傳奇。我也聽到了保羅二世那段著名的話,不要懼怕。。。(這一段話等我明天和安娜再討論, 她會這段話的意大利語,也會德語,是她羅馬爸爸一字一句教會她的)我看時間, 快七點了,這頓午飯吃到了晚上, 要告別了,他告訴我,再拿幾塊麵包和點心給孩子晚上吃,孩子貪玩,午飯沒有吃飽。如此的周到, 也想到有一次網友米子的話, 在現實生活中,他是一個如此有質地的男人。
他陪著我們下樓,穿過安娜門,走向聖彼得廣場,這時候, 廣場上沒有多少人了, 他突然拉著安娜, 指著一塊地上的圓銅板,教她拉丁文, 這是保羅二世當年遇刺的地方, 安娜上次聖誕節時突然對保羅二世遇刺感興趣, 在梵蒂岡博物館看到了一個小電影和那輛遇刺時坐的敞篷吉普車。但是我們沒有告訴他這件事,不知道他怎麽讀到我們三個月前的故事。然後, 告別的時間到了, 他拉著我們的手, 站在方尖碑前, 教安娜每一句拉丁文的含義(我明後天再寫在這裏)這就是安娜青春期的恩師,她精神上的父親。
到底說了什麽,我記不清了,隻知道他說,隻要他在羅馬,這裏就有安娜的家。
我們三個人擁抱在一起告別,如同一個圓圈, 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心裏是永別了的感覺。
如果那一天黃昏, 有人能觀察我們的話,在聖彼得廣場, 聖彼得大殿前, 方尖碑下, 三個人圍成一圈,擁抱告別。那是一幅獨特的畫。
然後我們各奔東西,我和安娜又坐在Bernini 長廊的左側,我喜歡的這一邊, 安娜玩著小兔子, 我看著維修好的噴泉, 不知道怎麽回事, 這個噴泉不再是我想象中的噴泉了。
我覺得, 有些文字還要推敲, 先放在這裏, 明天再修改。
那天上午, 彌撒後, 和安娜在咖啡館簡單的早餐, 後來整理照片時才發現, 那朵清香的梵蒂岡之花也躺在安娜的牛奶杯邊。 如此清香,茉莉般的清香。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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