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筆記 之二

1． 天開始變短，晚上八點一過，暮色就籠罩下來。草地上有露水，一踩上去就濕了腳麵。菜園裏的西紅柿稀稀拉拉地掛在秧子上麵，葉子都垂著頭。豆角架子也東倒西歪的，葉子很密，但是也開始發黃枯萎。秋蟲在夜色裏無邊無際地叫著，夜在蟲鳴和月色裏越陷越深。

海的另一邊，氣溫依然很高，我和母親，仿佛住在不同的季節。我隔兩天就打個電話過去，我和父母，以聲音共處，彼此安慰。

2． 秋天的美好，鄉間生活的安靜，洗滌了喧嚷的世俗心，最後隻剩下柔美的情欲。而那被時光打磨過的情欲，也變得深邃而清澄。

3．八月初在朋友家，晚餐前我去菜園割韭菜。天氣很舒爽，小刀子在肥嫩的韭菜根部割下去，露出一小片齊刷刷發白的根，象是秋天收割後空蕩蕩的飽滿。斜陽照著菜園裏綠色的豆角，紅色的西紅柿，黃色的絲瓜花。

孩子們在後院的秋千上慢悠悠地蕩著，鄰居的孩子在草地上跟爸爸扔著球。突然，一陣孩子的哭聲從另一邊鄰居家傳過來，然後是媽媽大聲訓斥孩子的聲音，那個孩子嘴裏含糊不清地爭辯著，哭了幾分鍾又安靜下來。那陣吵吵嚷嚷的聲音混合著從房子裏絲絲縷縷飄出來的食物的香味，讓我一時心神搖蕩。

我喜歡這樣豐富的生活的聲音。水嘩嘩地流著淘米洗菜的聲音，生菜爆在油鍋裏滋滋拉拉的聲音，電視機裏播放新聞或者其他節目的聲音，孩子們叫鬧的聲音，成人之間下班後互相打招呼短暫交談的聲音……。突然意識到，這麽多年來，我生活得如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