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記

周末，突然刮起大風，一夜都在轟隆作響，撼天動地的氣勢。

星期四夜裏下了一場薄雪，接著下雨。路上走著，看四周的景物，感覺好像進入了一部黑白影片。星期五的傍晚，雷聲滾滾，聽著聽著，突然想起漢樂府民歌《上邪》，“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又想起父母，子女遠遊他鄉，每次我爸住院，我媽就鎖了家門，跟著住進病房。晚上，一張病床上，兩個人一個頭朝床頭，一個頭朝床尾，腳抵在對方的胸口。那時他們的對話是，“腳臭嗎？”“不臭。”

愛是什麽？少年的誓言，老來的相依為伴。人在年輕的時侯，難免會把愛情看得過重。其實，精神的默契與愉悅，不一定要在愛和婚姻裏得到滿足。藝術，書籍，或者某一項愛好，都能帶領人進入一個更廣大豐富的世界。相守相依，更是悲憫。

星期五下班以後去剪頭發，好久不見那個墨西哥來的女理發師，除了她自己的頭發也長長了之外，什麽都沒變。那天下午外麵雨雪交纏，店裏人不多。我坐下，她拿條大黑單子把我罩住就開始剪，也不多話。旁邊的幾個人湊在一起閑聊，也有人低頭發手機短信。

星期六一整天都在刮風，我在風聲裏整理廚櫃，洗被單，烤粘米糕，抽空讀幾頁閑書。

下午，女兒樂隊排練結束，帶回來一個朋友，兩個人一起寫法文作業。小朋友喜歡吃中國的餃子，靜靜的雨雪天氣，也沒有別的事可幹，於是包餃子。那個女孩，兩個月前失去了父親，現在，她的父親睡在冰冷的墓園，好在這個孩子臉上依然有笑容，我能做的就是給她做她喜歡吃的東西。

貌似乏味的生活。

可是，人生好多時候，隻有當你看到了破碎，才會開始接受平庸。與死亡相比，平庸也堪稱一種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