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九一三”
《記憶》編者按:2011年7月20日,應《記憶》編輯部之邀,/>黃春光(黃永勝之長子)、邱路光(邱會作之長子)就“九一三”/>事件做了三小時的口述。“九一三”/>事件發生時他們都正在部隊服役。這是經過他們審閱的口述記錄稿。/>本刊發表時略有刪節。
/>
/>/>/>/>黃春光、邱路光:我們先說個前提。我們不是搞政治的,/>隻是想研究曆史的真相。由於我們也是親曆者,我們清楚地知道黃、/>吳、李、邱沒有搞政變,他們是和“四人幫”做鬥爭的。/>他們是和總理及當時在台上工作的老同誌一起支撐共和國大廈的,/>是傾心支持總理和國務院各部委工作、認真處理各省市、/>自治區工作的。 />
一、九屆二中全會上的衝突 />
/>/>/>/>黃春光:九屆二中全會開始的時候,我父親並沒有上山,/>他留在北京值班。8月31日,主席突然通知,讓我父親上山開會。/>黃上山以後,主席直接把黃接到他那兒,跟他談了很長時間。/>但一提到張春橋,黃就說:“張春橋是叛徒,跟主席匯報過多次,/>他看不起我們這大老粗。”他沒有說張的好話。從這兒也看出,/>對張春橋這些中央文革的人,黃是從心底反對的。
/>/>/>
邱路光:文革中,主席對黃永勝是抱有重望的。什麽重望呢?/>說穿了,主席是想讓黃永勝倒向他毛澤東個人的懷抱!實際上,/>軍權不在林的手上,林彪的權力都是和主席連在一起的。如“/>經毛主席、林副主席批準”等等,林彪沒有單獨調動一個連的權力。/>實際的軍權在黃永勝及吳、李、邱的手上,林隻是個掛名。那時候,/>黃是總參謀長,像部隊的調動,主席批準後,/>都要經過黃永勝和總參作戰部發電報生效執行,/>而林卻不能命令黃永勝調動部隊。如果黃永勝被毛拉過去了,/>那主席就不需要林彪了,毛對林彪的冷落、/>甚至讓林下台就是遲早的事兒。但是,/>黃永勝對黨和人民事業忠誠的天性,使他沒有往主席個人那邊靠。/>他不是故意不往毛主席身上靠,是他根本沒往那方麵想,/>是他的人民軍隊忠於黨的天性決定了沒有靠。如果靠了,/>那就是另外一個格局了。
/>/>/>/>黃春光:在九屆二中全會上,林把矛頭對著張春橋。其實,/>當時隻能抓張春橋,對康生不可以,對江青也不可以,/>而張春橋的確有一些小辮子。實際上,對張就是對著文革。剛開始,/>毛也沒覺得有什麽嚴重的問題。當會上群情激憤、/>大家都攻張春橋時,毛憤怒了!好家夥,200多個中央委員,/>90%的中央委員都對文化大革命不滿,這才引起他的憤怒。/>他之所以憤怒,就在於大家對文革不滿,而且是這麽大的一股勢力,/>這麽大的一股潮流。毛對文革是不容否定的。所以,為了保文革,/>他保了中央文革那幾個人,舍棄了部隊這些跟著他打江山的人。/>客觀地講,黃、吳、李、邱的確對江青的一些做法不滿,/>但並不是對主席不滿。在他們的眼裏,主席永遠是偉人,是正確的,/>是不容懷疑的,是不可違背的。自己再怎麽委屈,也要委曲求全。/>所以,九屆二中全會後,我父親一直想不通,認為自己沒錯,/>拒絕檢討。總理做他的工作,做不通;毛澤東批評了他幾次,/>他仍然不通;最後,總理讓邱跟他談了一次話,他才通了。/>邱跟他說:“我們反宗派主義,現在我們不檢討,/>不也成了一個宗派了嗎?別人不也抓住我們的把柄了?”那時候,/>檢討都是說自己犯了路線錯誤,其實這是一個很空的東西。/>我父親實在沒什麽可檢討的,他就把向主席反映江青罵總理的事情,/>作為自己的錯誤來檢討。一看就知道,這是很違心的。
/>/>/>/>實際上,九屆二中全會上,大家隻說揪人,/>並沒有點名揪誰,包括汪東興也沒點名。不過,/>許世友在後來的信裏麵寫了,要讓張春橋下放勞動。為此,/>主席還做了他們的工作,讓許、張搞好團結。其實,/>許和張的關係還行,他們還在一起喝酒嘛。/>許世友不像軍委辦事組的人,根本不搭理張春橋。
/>/>/>/>從廬山下來以後,毛一直抓著九屆二中全會的事情不放,/>主要是因為林的軟抗,一直拒絕檢討。毛搞政治鬥爭的一貫做法是,/>讓你服,讓你寫檢討,然後把檢討鎖在保險櫃裏,什麽時候敢不服,/>就拿出來收拾你。同時,黃、吳、李、邱這些人,/>對文革也沒有一個明確態度,讓毛捉摸難辨。所以,/>毛在1971年夏天南巡,開始做局倒林。 />
/>/>/>/>二、黃永勝在“九一三”事件之後 />
/>/>/>/>黃春光:1971年,“九一三”事件出來後,/>我父親實際上就靠邊站了。那幾天,我父親的心情非常不好。/>在他看來,國防部長跑了,他這個總長能脫得了幹係?!/>在他那個位置上,肯定是在劫難逃啊!因此,/>他看到林的照片就來氣,說:“跑什麽跑?!害死人!”於是,/>他就把過去自己和林在一起的照片都燒了。

/>/>/>/>9月16日,我跟我父親有過一次談話。我說;“林跑了,/>這麽大的事,你是不是給主席寫一個檢討?”他說:“我檢討什麽?/>林跑,我不知道。九屆二中會我沒上山,也檢討了。現在,/>我也沒犯新錯誤,我檢討什麽?!”我說:“最起碼,/>你對林的事情做一個表態。”他說:“我怎麽表態?/>現在中央都沒態度,我表什麽態?表態和不表態是一樣的。”/>我聽完以後說:“那我不上班了,咱們準備回老家吧。”他說:“/>不用,你去上班吧。”我說:“我不上班了,在家陪你吧。”他說:/>“不用,你還是上班,看看再說。”沒兩天,/>總理讓邱會作找我父親談話,談完話以後,我父親說:“/>看來沒事了,主席還是信任我的,總理讓邱帶話過來了。”/>父親是為寬我的心,但他沒想到主席對他下手會這麽狠!
/>/>/>/>邱路光:9月17號,總理往家裏打來電話。/>電話就放在小茶幾上,那時候沒有免提電話,我父親一接電話,/>我和我母親都湊在電話旁邊聽。我父親接完電話,顯得挺激動,/>揚著手,叫吃飯,嘴裏不停地說:“總理保我了,總理保我了!”/>飯後,我們就上了西山。我父親跟我說:“去看看你黃伯伯在不在?/>”那時候,黃永勝住在西山前指。我去後,黃伯伯見到我,提到“/>九一三”這件事,黃站起來對著牆上巨大的三北地圖說:“/>跑什麽跑?!真是害死人呀!”我父親去後對黃說:“/>總理保我們了。”黃當時很冷靜,沉思了一下,說:“話是這麽說,/>文章不一定這麽做喲!”
/>/>/>/>“九一三”事件後,給林彪扣的帽子是另立中央,/>純粹是瞎扯!林就是搞政變,也不會先到廣州另立中央呀!/>難道林彪不知道這是毛澤東的天下,到廣州另立中央,/>有人擁護他嗎?林彪到廣州另立中央,沒有一個人會跟著他;/>即便是黃、吳、李、邱,也根本不會跟他去的。林彪怎麽會那麽傻?/>他也是身經百戰的人,在政治上那麽成熟、那麽深刻,/>他怎麽會在廣州搞政變、另立中央?這都是瞎編的!/>你說他走為上計,跑掉了,還有可能;但說他要另立中央,/>純粹瞎扯蛋!至於說,林彪知不知道飛機去蘇聯?我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從法律上講,你說林彪主動外逃,你把證據拿出來;/>我說林彪沒有主動外逃,我也沒有根據。所以,不能亂說。這裏麵,/>謹慎一些的科學分析是什麽呢?一個長期吃安眠藥的人,/>當他晚上10點多鍾吃了安眠藥,夜裏12點會是個什麽狀態?/>你想想就清楚了。不過,從當時的政治走勢判斷,/>從主席和林彪的關係變化來說,林的舉動是被毛主席逼的,/>他在政治上走投無路了,這是可以肯定的。
/>/>/>/>中國的實事求是,都是有前提的。第一是政治,/>第二才是實事求是。我講一個例子,是卜占亞跟我講的。“九一三”/>之後,總理、葉帥和張春橋找卜占亞談話。/>卜是廣州軍區副政委兼湖南軍區的政委。總理還沒說話,/>葉帥先說了:“卜占亞,你是要林賊,還是要毛主席?”卜說:“/>我當然要毛主席呀!”葉又問他:“你是要蘇修社會帝國主義,/>還是要我們的社會主義祖國?”卜說:“我當然要我們的祖國。”/>葉說:“那好,很簡單,一張紙,一支筆,一句話,明天老婆、/>孩子見麵!”葉的意思非常露骨。說白了,/>就是讓卜做一個偽證就行了。事實本身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卜占亞按照葉的意思辦了,/>說了假話,承認了18條罪證,過幾天就放出來了。放出來以後,/>平調到蘭州軍區當副政委。丁盛的兒子去看他,說:“/>廣州軍區對你意見大了,你害了多少人啊!”/>包括卜占亞的老婆都罵他,因為卜占亞曾交待:/>是他讓他老婆帶著廚子去迎接林彪,在廣州搞開國大典。於是,/>就把他老婆也關起來了。哪有的事兒啊?卜占亞聽丁盛兒子講完,/>就哭起來了,說18條全是假話,是被逼出來的。/>他到蘭州軍區以後,他又寫了一個材料,表示自己說了假話。/>中央發火了,立刻免職,降成甘肅省軍區副政委,/>從大軍區副職降到副軍。同時,把他的電視、/>冰箱都拉到省軍區招待所了,連房子也沒有了。為此,/>卜占亞又翻過來了,說自己在風言風語之下,聽了一些無原則的話,/>思想沒有改造好等等。結果,他按照大軍區副職離休,/>讓他到了西安。退休以後,跟當官沒什麽聯係了,又開始講真話了。/>還有一個例子。有一次,我跟春光參加一個座談會。會上,/>有一個人說,文獻研究室搬進毛家灣之前,派幾個人去打掃衛生。/>有人在地上撿到一個小冊子,是斯大林《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的單行本。打開一看,裏麵全是林彪的批注。他很震驚,/>不是說林彪躲在昏暗的角落裏搞陰謀嗎?/>怎麽還研究社會主義經濟問題呀?結果,領導一來,就跟他宣布,/>個人撿到的任何東西都要交公,他就交了。 />
/>/>/>/>三、在關押期間了解的“九一三”事件 />
/>/>/>/>黃春光:林彪出事後,大概是1971年10月中上旬,/>把我也抓起來了。我家孩子中就抓了我一人,因為我家的秘書揭發,/>我幫著父親燒材料。當時,把我關在亞療(即亞洲學生療養院),/>美其名曰,參加毛澤東思想學習班,集中揭發黃、吳、李、邱、林、/>葉的罪行。1971年底,聽說要放一批人,其中有我,/>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又沒有放。我在亞療被關了2個多月,/>1972年1月,把我降了一級,弄到北京軍區86樓招待所,/>和衛戍區的一個李參謀住在一個房間。李參謀是個小負責人,/>隻帶班,不負責具體看守審查對象,他白天很少在房間裏,/>所以這個房間就我一個人。當時,林彪256專機的機組人員,/>兩個副駕駛陳聯炳、康廷梓,通信員陳鬆鶴,/>領航員李成昌也關在這裏。86樓上去以後,有一個大會議室,/>裏麵有4張床,中間有個會議桌,他們4個機組人員就住在那兒。/>關在86樓的還有4個女孩。其中兩個是跟林立果去山海關機場的,/>另外兩個是跟王永奎往廣州跑的。白天,我們就在會議室裏學習、/>批判,還可以打牌、下棋、聊天。正是通過和他們聊天,/>我才了解了林彪出逃前的一些情況。
/>/>/>/>機組人員告訴我,1971年9月12號傍晚,/>在北京西郊機場的時候,潘景寅就讓給飛機加滿油;飛到北戴河後,/>他又讓加油。前後兩次都被陳聯炳阻止了,理由是沒有必要加油。/>因為專機降落的時候,飛機的重量是有要求的。如果油太多,/>就要在空中盤旋,把油耗到符合降落的安全重量時才可以降落。/>所以,陳聯炳說:“根本不應該抓我,還應該給我記功。/>如果潘景寅把油加滿了,他們就飛到目的地了。”在我看來,/>潘景寅比4個機組人員、甚至比吳法憲、胡萍更了解內情。首先,/>他為什麽一再堅持要加油?無論是從山海關飛北京,還是飛大連,/>都是短途,完全不需要加那麽多油。/>他很可能是接到林立果的指示要飛廣州,/>但林立果為什麽不給胡萍打電話,而直接給潘打電話?/>為什麽能指揮動他?第二,9月12號夜裏,潘景寅為什麽不睡覺?/>他就是在等林立果的電話。第三,他為什麽不叫其他的機組人員?/>隻叫了機械師。第四,吳法憲已經給潘景寅打了電話,/>明確告訴他不許起飛,潘沒有執行吳法憲的命令。/>他為什麽敢不聽司令的命令強行起飛?根據他們講的情況,我覺得,/>主要責任在潘景寅,機組人員也是這個看法。為這事,/>我還和舒雲辯論過。關於“九一三”的經過,/>康廷梓後來寫了一些文章,與我當時聽到的情況有些出入,/>但不是很大。實際上,在“九一三”以前,我就認識陳聯炳了,/>曾經坐過幾次他開的專機,他都是機長。林彪在南苑機場參觀殲-/>8時,我和他見過麵,還跟他聊過殲-8,/>所以他願意跟我講一些情況。不過,陳聯炳沒留下什麽文章。/>後來鄧小平說:“我看這個飛行員(即潘景寅)是好人。”/>我不知道鄧根據什麽說的。潘景寅的家屬就抓住鄧小平的這句話,/>找空軍落實政策,說:“鄧小平都說他是好人了,/>你們為什麽還把他當壞人?”結果,潘景寅被定性為正常死亡,/>把家屬安排得還比較好;倒是那些沒上飛機的機組人員,/>全部被處理複員了,到現在生活都不怎麽好。
/>/>/>/>1972年的春節前,機組的4個人就走了。大年三十,/>我是跟這4個女孩一塊過的。春節過後沒多久,這幾個女孩也走了,/>就剩下我一人了,還是和李參謀住在一起。據我後來了解,/>這些走的人不是放了。機組的4個人降級到空軍參加學習班,/>那幾個女孩先去了亞療,後又去團河勞改農場參加學習班。4月份,/>我也去了團河。到團河以後,我就跟林辦的秘書、我們家的秘書、/>吳家的秘書,大概有幾十個人吧,在一起勞動改造。/>林辦的秘書有李德、宋德金、張雲生等;/>李文普和於運深沒有在這兒。按現在的說法,於運深是大秘,/>知道的情況更多一些,所以,他和李文普一直關在另外的地方。/>林是不是要跑?這些人也搞不清楚,沒有誰能搞清楚。
/>/>/>/>李文普的證詞肯定是假的,是“九一三”/>很久以後才出來的。他說:“林彪在汽車上問林立果,/>伊爾庫茨克有多遠?”他聽到後才知道他們要外逃叛國,大叫一聲:/>“停車!”隨即開門跳了車,並說跳車時被林立果開槍打傷了。/>實際情況是,李文普受傷後,是張清霖(林豆豆的丈夫)/>第一個幫他止血、包紮傷口的。張清霖是醫生,/>他看到李文普受傷部位的衣服上有火藥灼燒的痕跡,/>顯然是很近距離發射造成的,這說明李文普是自傷。近年來,/>前蘇聯克格勃的一個局長說,在“九一三”/>飛機失事現場所發現的幾支手槍,全部沒有開過槍。/>這也是證明李文普自傷的有力證據。李文普的文化並不高,/>他是否知道伊爾庫茨克在哪個國家都要打個問號,/>而林彪恰恰是知道的。1969年,/>中蘇兩國恢複副外長級的政府間談判。林彪很擔心,/>蘇聯會利用代表團來中國之際,像入侵捷克一樣,/>對我國搞突然襲擊。那天,蘇聯代表團的飛機從伊爾庫茨克起飛後,/>林彪打破常規,一直沒有午睡,讓空軍向毛家灣報告情況,/>飛機到哪了,飛機到哪了?一直到飛機在西郊機場降落,/>林彪才去休息。所以,林彪不僅知道伊爾庫茨克有多遠,/>也知道需要飛多長時間。他根本不會問“伊爾庫茨克有多遠”/>這樣的問題。林彪是副統帥、國防部長,這麽高的位置,/>完全可以讓黃永勝、閻仲川、/>總參作戰部密切注意蘇聯代表團飛機的動向,但他沒有這樣做。/>林彪是本著對黨、對國家極端負責的態度,對蘇聯不放心,/>擔心蘇聯會利用談判搞陰謀。他是一個徹底的革命者,/>是隨時準備為國家犧牲的。林彪是個軍事家,打了那麽多勝仗,/>那麽年輕就當上了元帥。林為什麽能百戰百勝?/>就是因為林彪始終打有準備之仗。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對到伊爾庫茨克有多遠沒概念呢?/>他又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呢?就算是外逃,飛機的速度是多少,/>航程是多少,還沒搞清楚就外逃,這還叫林彪嗎?/>林豆豆至今仍然堅持,林彪是被葉群和林立果綁架走的。
/>/>/>/>我在團河待了1年。1973年,在學習班裏,/>又把我打成反革命小集團,把我關到豐台(/>就是邱路光他媽媽現在住的幹休所那個地方,當時還沒有起用),/>在那兒又關了兩年。直到1975年9月,才結束審查,/>我又回北空工作。當年年底,組織上通知我轉業,問我有什麽要求?/>我要求回北京,不同意;我要求回廣州,也不同意。/>我寫了3次複員報告,他們不批,/>非要把我分到湖北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我堅決不去。我說:“/>我項陽(項陽是我文革中改的名字)活著不會去那個地方!要去,/>你們抬著我的屍體去!你們可以把我的話反映給北空領導,/>反映給空軍領導,反映給總政領導,反映給軍委領導。/>甚至反映給總理、主席都可以。你們愛反映給誰,就反映給誰。/>我堅決不去湖北!”後來,他們說:“你回廣東吧。”我說:“不,/>我回廣州。”因為我是從廣州入伍的,但他們不讓回廣州。/>為回廣東還是廣州,又跟他們吵了好久。直到1976年9月,/>規定我們必須在十一以前離開北京。所以,/>我們是1976年9月30號上的火車,去了廣東韶關。 />
/>/>/>/>四、解除關押後的經曆 />
/>/>/>/>黃春光:1981年初,對我父親公審結束後,/>中央就決定對他保外就醫,安置在青島。大約在4、5月份,/>中央專案組的人來找我談話,說中央決定,安排我父親去青島,/>問我們誰去?我說:“4個孩子都去,全家團聚!”他們說:“/>那不行,規定最多隻能安排兩家。”當時,我就決定,我跟老三去。/>我是老大,照顧父親那是理所當然的,/>老三在廣西鳳凰縣的一個錳礦,那個礦到縣城還有100多公裏呢。/>老二和老四複員後回廣州,條件相對好一點兒。就這樣,/>決定我和老三去陪父親。
/>/>/>/>實際上,自公審後,秦城的夥食標準就下降了。/>我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好,住進了公安部的複興醫院。/>1981年9月,我父親是從複興醫院直接上的火車,/>在四弟和三弟媳的陪同下(當然,還有公安部的人員)到了青島,/>住進了青島台西醫院。我因工作交接,大約是9月下旬到的青島,/>在青島無線電三廠任副廠長。當時,由組織出麵安排,/>老三的愛人不用去單位上班,工資、獎金照發,/>專門在醫院照顧我父親。每天晚上,我和三弟輪流在醫院照顧父親,/>一周一換。我父親的病房還比較大,是個裏外套間,有衛生間,/>還給隔了個小廚房,配了煤氣灶。每天下午,營養師到病房,/>給父親看第二天的菜譜,由他自己點菜,飯菜由醫院的食堂做。/>我們也可以在小廚房自己燉個雞湯、煮個銀耳湯,/>做些父親想吃的東西。當時,父親每個月的生活費是100元,/>包括交房租、交夥食費、訂報紙、買水果等等,這是很緊張的。/>而我父親以前的存款,在他生前一直沒有解凍。我們三口之家,/>一個月也隻有100多塊。父親生前一直想看彩電,/>實在是沒有那麽多錢去買,/>我隻好把自己的17寸的黑白電視機給父親看。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都酸。一年以後,我以父親的名義給中央寫信,/>反映100元的生活費太緊張。中央隨後決定,給黃、吳、李、/>邱每個月增加100元的生活費。也就是說,/>每個月改為200元的生活費了。
/>/>/>/>1982年夏天,父親尿血尿得很厲害,經檢查,/>是腎結石。經過專家會診,決定在9月份做手術。手術前,/>我跟醫生說:“最好能在手術中檢查一下我父親的肝部情況。”/>我總擔心父親的肝髒,但手術時沒有查出肝髒的問題。/>手術是由青島最好的專家做的,術後恢複得也不錯。然而,/>到了1983年春節前,父親又出現了腹瀉症狀。在體檢時發現,/>他已是肝癌晚期。醫院是春節後才告訴我們的,/>說是為了讓我們過好春節。父親病重後,/>我們曾給胡耀邦總書記寫信,要求換一個醫療水平更好的醫院,/>要求送到北京或上海進行治療。胡耀邦批示:“/>同意在青島安排更好的醫院。可讓上海派兩位專家來青島會診,/>如果身體條件允許,可以轉到上海治療。”隨後,/>我父親從青島台西醫院轉到青島人民醫院。經過上海醫生的會診,/>發現我父親的腫瘤發展很快,已經比較大了。醫生擔心,/>我父親的身體無法承受飛機的顛簸,有可能造成腫瘤破裂,/>所以就沒有轉到上海治療。從2月份發現,/>到4月26日我父親去世,前後僅兩個多月的時間。
/>/>/>/>父親去世後,我們給他穿上了軍裝,戴上了紅領章、/>紅五星帽徽。開始,公安局的人還勸我們不要戴。我跟弟弟們說:“/>一個老紅軍走了,紅領章、紅帽徽是一個老紅軍的標誌,/>看他們誰敢摘?!”本來,我們還想在父親的遺體上覆蓋一麵軍旗,/>但是跑遍了整個青島市,都沒有買到,就給父親蓋了一麵紅旗,/>公安部門也不再幹預了。父親的骨灰一直放在家裏,/>我們為他布置了一個靈堂。1993年4月26日,/>我們才把父親的骨灰送回老家湖北省鹹寧市安放。/>2004年12月,我們正式為父親下葬。
/>/>/>/>自父親去世以後,我就想離開青島,中間經曆了很多曲折。/>直到1987年底,我給趙紫陽寫信,解決我回京的問題。那時,/>趙剛當總書記不久。我之所以給趙寫信,/>一方麵是因為趙和我父親在廣州時很熟;另一方麵,/>因為陶斯亮能幫我,亮亮的母親曾誌跟趙紫陽更熟。/>我讓陶斯亮幫我轉信,沒過兩天,陶斯亮就告訴我:“趙紫陽批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這時候,/>我才知道林豆豆在鄭州汽車製造廠的確切地址,/>剛好我當時在北京開會,開完會我就跑到鄭州看她。那是“九一三”/>之後,我第一次見她。我跟她說:“我給趙紫陽寫了信,/>要求調回北京,趙紫陽已經批了。你是不是也給趙紫陽寫信,/>要求調回北京,讓曾媽媽幫你轉?”她說:“我跟曾媽媽不熟。”/>我說:“沒關係。你去北京以後,叫路光帶你去見曾媽媽。/>曾媽媽是非常好的人,對咱們這些孩子很愛護、很關心。而且,/>我去看曾媽媽時,曾媽媽還問起你的情況,她肯定會幫忙的。”
/>/>/>/>接著,我從鄭州又回到北京。/>這才知道勞動人事部趙東宛部長接到趙紫陽的批示後,/>讓調配處的工作人員具體辦這件事。他們曾經打電話到廠裏找我,/>廠領導答複說:“他去北京開會,沒回來,/>可能會去他母親那兒待一兩天。”那個時候,我母親在北京。/>我一回到北京,我母親就告訴我勞動人事部在找我。/>我便趕快給勞動人事部調配處打電話,他們說:“/>關於你的工作問題,總書記已經批示了。我們想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你明天能不能來?”我說:“能來。”第二天,/>我就去了勞動人事部。他們說:“你放心吧。我們保證,/>春節以前你就可以收到調令了。這樣,/>你就可以回來跟你母親一塊兒過春節了。”結果,/>1988年春節前,調令沒有來。這個調令等了4個月,/>直到6月份才接到調令。勞動人事部的同誌很負責,/>因為是總書記批的,部長交辦的,調配處的同誌多次來電話問我,/>接到調令沒有?我都說沒收到。他們在電話中說:“/>山東省勞動廳怎麽搞的?一個調令旅行了4個月!”
/>/>/>/>6月份,當我接到調令後,廠裏說:“你還不能走,/>要把你的任務完成了才能走。”我說:“廠長呀,/>我先不辦工資關係和黨的關係,先把戶口給辦了,成不成?”/>我知道,隻要戶口進了北京,別的我都不怕了。我說:“/>不就完成80萬利潤嘛,我保證完成就是了。可有一條,/>完成了利潤以後,你得把這幾個月的獎金給我。”/>我兩個星期就完成了。那時候,一兩千塊錢的獎金,也是不少錢呢。/>我進北京以後,到了一個三不管的單位,/>是海軍航空兵和北京市農場局合辦的一個公司,/>叫北京市燕海經貿公司。
/>/>/>/>邱路光:趙紫陽的確給我們這些子女解決了一些實際困難。/>當時,我在北京商學院當教師。我在那兒教了8年書,/>一直沒有房子住,晚上就睡在教研室的桌子上。不幸的是,/>我的腰被汽車撞傷了,傷了8根骨頭。正好,趙紫陽的兒子回北京,/>我們倆是大學同學,關係非常好,他讓我寫封信。/>大概是1987年11月,我寫了一封信,交給趙二軍。/>二軍進中南海回家也就10分鍾,趙紫陽就批了,/>二軍給我複印了趙的批示。批條上麵寫著:“告訴部隊,/>恢複原來的行政級別。告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適當分配住房。/>趙紫陽。”我看了以後太激動了!有些事,搞10年搞不下來;/>有些事10分鍾就搞下來了。這是一件事。
/>/>/>/>還有豆豆回京的事。春光見到豆豆後,不是讓豆豆找我嗎?/>那時候,打不起長途電話,我就給豆豆寫了一封信,叫她來北京。/>她的電話打到我們教研室,說:“我怎麽向廠裏請假呀?”我說:“/>你管它呢,不用請假了。”很快,豆豆就自己來了。她來了以後,/>住在萬壽路11號中組部招待所3號樓2層西頭的房間。/>我就先找了亮亮,她在統戰部上班。亮亮也是一個非常豪放、/>非常正義的人,她讓我帶著豆豆周末去找她。禮拜天,我們就去了。/>曾媽媽住在前麵的1樓,亮亮住在後麵的3樓。/>我讓豆豆在外麵等著,我自己先進去了。亮亮不在,/>給我貼了一個條:“路光,我有急事,你到前麵去找老太太。”/>我就去了,曾媽媽正在院子裏收拾花呢,我對曾媽媽說:“/>豆豆來了。”她說:“好呀。”我說:“你見見嗎?”她說:“/>你叫她來吧。”她還問我父親怎麽樣?/>我就帶著豆豆從後麵小門進去,見到了曾媽媽。因為不知道深淺,/>也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我沒開口說豆豆的事兒,/>隻是一般性的問候。正在跟曾媽媽說話的時候,亮亮回來了。/>她問我:“談的怎麽樣了?”我說:“還沒有開始談呢。”/>亮亮就開口了,說:“豆豆很坎坷,她在鄭州生活很困難。/>如果調回北京,能好一點兒。”曾媽媽說:“你說的這些,/>我也記不全呀,你寫個信吧。”她當時沒說答應幫忙轉。/>曾媽媽坐在沙發上沒有多說話,我們就在桌子那兒,/>由豆豆起草給趙紫陽總書記的信。豆豆寫好後,亮亮就幫她改。/>改了以後,豆豆就在那兒抄。抄完以後,亮亮原來準備自己去送。/>曾媽媽突然冒出一句:“這個信以我的名義送。”原來害怕打擾她,/>我們不敢提,實際上,曾媽媽這個人非常負責任。當時,/>曾媽媽給中組部常務副部長陳野萍和一個老幹局的局長寫了封信。/>她的文化水平挺高,最後落款的一句話是“請賜見”,/>我第一次見到這個詞兒。然後,寫一個“曾誌”。/>她把信交給豆豆了,讓豆豆拿信去找中組部。曾媽媽胸有成竹,/>認為這件事肯定能辦成。後來,豆豆跟張清霖就一塊來北京了。/>豆豆到了社科院近代史所,張清霖被安排在北京市衛生局防疫處。
/>/>/>/>這事兒反映趙紫陽是個有胸懷的人。林彪女兒的事兒,/>他都敢管,有氣魄。趙紫陽還幫春光的弟弟分了房子。當時,/>他弟弟在廣州的房子很小。廣州省委書記林若到北京開會,/>趙紫陽說:“你們胸懷大一點嘛!” />
/>/>/>/>五、對“九一三”事件的反思 />
/>/>/>/>黃春光:葉帥去世後,我曾找過葉帥的兒子葉選寧。/>我問他:“為什麽打倒‘四人幫’以後,還把我父親關到秦城去?/>我父親跟葉帥的關係很清楚,從來沒得罪過葉帥,/>對葉帥一直很尊重、很照顧的呀。葉帥當時是怎麽考慮的?”他說:/>“這是按程序辦的。”我說:“這說不通呀,解除審查,/>也是工作程序呀?”我跟選寧的關係還可以。/>葉帥在廣東工作的時候,選寧上四年級,我上一年級,/>他經常帶我們玩兒。葉帥調北京後,每年冬天都去廣州。/>大人的事兒是我父親安排,小孩的事兒就是我來安排。所以,/>我覺得葉選寧應該不會騙我。
/>/>/>/>我認為,1976年12月30日,我父親被關進秦城,/>問題升級了,這裏麵汪東興起的作用比較惡劣。/>葉帥和華未必想得到在當時情況下,要對黃、吳、李、邱怎麽樣。/>曆史上,葉帥也是一方麵軍的,隻不過他不是紅一軍團的。/>汪東興在中央的時間很長,他知道的事情太多,心裏太明白了。/>1971年“九一三”之後,把黃、吳、李、邱抓起來,/>就是汪東興向主席提的。這是王洪文後來跟邱會作說的。江青說,/>自己是主席的一條狗,主席讓她咬誰,她就咬誰。/>我父親對汪東興的評價是,汪也是毛主席的一條狗,幹了不少壞事。/>1977年初,中紀委接手複查此案。在黃克誠負責審理的時候,/>曾經緩和了一段。之後,鄧的意見就比較重要了。我覺得,/>鄧小平和彭真堅持嚴辦,一個是抓替身,一個是泄私憤。
/>/>/>/>邱路光:中國人有搞臭觀。/>我父親的起訴書就是這樣寫成的。比如,/>說我父親在總後黨委會上攻擊朱德,實際上是傳達中央的精神。/>審判人員問:“這是不是你同意傳達的?”我父親說:“是。”“/>既然是你同意的,你要不要負責任?”我父親說:“要負責任。”/>但是,他們不問,是在黨委會上傳達中央關於朱德的講話,/>還是我父親私下個人搞陰謀攻擊朱德?也不問是傳達中央誰的講話?/>其實,這是傳達葉劍英關於朱德的長篇講話。我父親說要負責任,/>是負政治責任和領導責任。結果,公審說你要負法律責任。黃、吳、/>李、邱的法律責任都是這麽來的。另外,彭真曾反複強調,/>法律麵前人人平等,這是他首倡的。但彭真作為公審的主持人,/>卻搞了三個標準,把個人感情帶入到法律中來了。對待同樣的事,/>彭真的標準是,毛主席犯了錯誤,周恩來做了違心的事,而黃、吳、/>李、邱這些壞人是犯罪,要審判。按照法治的觀念,審判之前,/>應該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即所謂無罪推定,不能搞有罪推定。/>另外,公審的時候,他們有一個很大的情緒,什麽意思呢?過去,/>你打了我,老子忍了;現在,老子上台,我整你也不客氣!/>這就叫封建政治。關於黃、吳、李、邱的政變帽子,/>是否定文革以後唯一一個沒有得到糾正的問題。
/>/>/>/>我覺得,鄧小平不給黃、吳、李、邱翻案,是有原因的。/>一個原因是,黃、吳、李、邱是“雙一”(注:/>指紅一方麵軍紅一軍團)的骨幹,除了這幾個人以外,肖華、/>劉亞樓、楊成武、羅瑞卿也都是“雙一”的人。自建黨、建軍以來,/>“雙一”是一直傳承下來的骨幹力量。包括總參謀部的建立,海軍、/>空軍的建立,以及在各大軍區占的份額,都是以“雙一”/>的幹部為骨幹的。其他的人都是配角。除了“雙一”的人,/>能在部隊占點兒份額的就是四方麵軍的幹部,/>像二野和129師的幹部。顯然,黃、吳、李、/>邱的問題是政治問題、路線問題。如果說毛主席當年搞錯了,/>最起碼要給這些人分配工作,至少要有名義上的工作。否定文革後,/>鄧小平對共產黨的經濟體製和基本路線都有了另外的想法,/>他絕不會再沿用毛澤東時代的東西,他就是要在政治體係、/>組織體係上堅決幹掉“雙一”。他這麽做,/>就是為了把部隊這些人打壓下去,“改朝換代”。所以,/>他上台之後,什麽都不要當,就當軍委主席。/>鄧小平還專門下了中央文件,把楊成武搞到福建當司令員,/>把肖華搞到蘭州軍區當政委,把劉誌堅搞到昆明軍區當政委。當然,/>劉誌堅雖不是“雙一”的人,但他也是毛澤東時代受器重的人,/>說這些人不能留在北京工作。他們平反以後,都被趕走了。/>像楊成武這樣沒有帽子的人,鄧小平都不要,更不用說黃、吳、李、/>邱這樣有帽子的人了,他能把你解放出來嗎?!
/>/>/>/>第二個原因,公審絕不是為了維護毛主席。恰恰相反,把“/>四人幫”和黃、吳、李、邱搞在一起公審,是為了審毛主席的文革,/>是為了打擊毛主席。文革中,“四人幫”在台上工作,黃、吳、李、/>邱也在台上工作,你們都是跟著毛主席路線的人。所以,/>公審這些人,正是為了否定文化大革命,打毛主席的。/>這裏還有一點,鄧小平對所有犯錯誤的人,/>都采取了宜粗不宜細的態度;隻對黃、吳、李、邱,/>采取了宜細不宜粗的態度。但是,鄧小平歪曲了基本事實,/>部隊的文化大革命和地方的文化大革命正好相反。/>地方的造反派得到主席、江青他們的頌揚;/>部隊的造反派在1967年的513後就被全部壓下去了。“/>九一三”以後,部隊的造反派狡辯,說他們不是造黨委書記、/>司令員、部長、政委的反,是造跟林彪搞政變的反革命黃、吳、李、/>邱的反。他們說,黃、吳、李、邱1967年迫害了我們,/>我們早看出來他們是反革命了。/>鄧小平把部隊的文化大革命完全搞反了。所以,/>在公審剛開始的時候,本來要審黃、吳、李、邱搞政變,/>結果沒有證據,抓不到把柄,就變成他們迫害幹部、群眾了。/>什麽攻擊老帥,整老帥的黑材料,打擊了多少幹部、群眾,/>死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等等。似乎這樣就可以證明,黃、吳、李、/>邱跟“四人幫”一樣,打擊幹部、群眾。事實上,黃、吳、李、/>邱打擊的所謂幹部、群眾,都是文化大革命的造反派,/>目的是維護部隊的穩定。那時候,清理階級隊伍、精簡科室人員、/>搞鬥批改,不是黃、吳、李、邱的政策,是黨中央的政策,/>是毛主席的指示,軍隊機關能不執行嗎?!當然,/>在執行政策上也有過頭的地方,黃、吳、李、邱是要負領導責任的。/>不少人和事運動後期也是要甄別的,但曆史沒有給黃、吳、李、/>邱這個機會。
/>/>/>/>公審黃、吳、李、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找毛澤東的替罪羊。這麽講,並不是說鄧要維護毛主席,/>而是說鄧要把他們當作毛主席的人來審判。當年說,黃、吳、李、/>邱的錯誤是搞政變,反毛主席,但這不是公審的原因。/>公審的原因是認為,他們擁護毛主席,執行了毛主席的路線。其實,/>主席挺對不起黃、吳、李、邱的。他們從娃娃開始就跟著主席革命,/>跟部隊走了一輩子,結果怎麽樣?我父親說過,他的經曆非常簡單,/>參加革命穿軍裝,打成反革命脫軍裝。他們到最後也沒有完全醒悟,/>對黨、對主席,仍然保持著很純樸的感情。
/>/>/>/>萬裏是堅決反對公審的。胡耀邦跟我父親非常熟,/>他原來也反對用公審解決黨內問題。但後來小平決定公審以後,/>胡的態度就變了。1988年底,邱會作第一次到北京來,/>趙紫陽的兒子去看我父親。他跟我父親說:“趙曾說過,看來,‘/>九一三’事件也是個扯淡的事。”鄧小平這個人非常實用主義,/>也非常聰明。主席就是過於相信自己了。
/>/>/>/>黃春光:關於“九一三”的事情,公審的人員比誰都清楚,/>因為他們看了大量的檔案材料。但是,他們還是按照官方的定性,/>開始作為政變處理,後來不說政變了,/>改成以推翻無產階級專政為目的。然而,事實是不是這樣的呢?/>文化大革命的潮流浩浩蕩蕩,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阻擋一下。/>這是中國體製最大的錯誤和悲劇。這期間,/>軍委辦事組不讓中央文革小組插手軍隊,保持了軍隊的穩定。因此,/>我們對文革的認識,應該注意到有一股反文革的力量。/>這股反文革的力量,以軍隊最為突出。政府癱瘓以後,/>總理就靠李先念、穀牧、餘秋裏他們撐著,但沒有軍隊的支持,/>靠這幾個人能撐得住嗎?所以,在文革中,/>軍隊對穩定全國局勢應該是功不可沒的。整個看下來,在文革中,/>黃、吳、李、邱走的是另外一個軌道。他們在台上,/>不能和主席對著幹,但他們和主席最重要的支持者江青對著幹,/>這本身就不得了!當然,還不能說軍委辦事組戰勝了“四人幫”,/>但至少起到了牽製“四人幫”的作用,/>沒有讓文革向更惡劣的方向發展,/>在最動亂的時候支撐了黨和國家的大廈。
/>/>/>/>邱路光:究竟誰應該對文化大革命負責?這是個大問題。/>並不是完全由林彪、“四人幫”負責,毛發動的文革,/>他當然要負主要責任。但是,那些在主席身邊的人,/>可都是擁護文化大革命的,包括劉少奇、鄧小平,/>一開始都是擁護文革的,倒台後都是含著熱淚向主席請罪的。當時,/>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主席,你發動文化大革命是錯誤的。”/>所以,文革的發動,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有非常重大的責任,/>他們是不戰而潰!像譚震林、陳老總,包括王震,/>他們在文革之初沒受到太大的衝擊,他們熱烈擁護文化大革命,/>把對立麵的幹部罵成反革命。像譚震林就罵鄧子恢,戰爭時期,/>譚震林跟鄧子恢是最好的戰友,他們在浙贛一帶工作。文革時,/>譚震林到了農業部,指著鼻子罵鄧子恢。王震罵蕭克,/>都是你他媽的。陳雲從八大到九大一直反複說,/>我再也不反毛主席了,我犯了很多錯誤。/>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都認為,自己沒跟上主席偉大的步伐,/>都說自己犯錯誤了,沒人說毛澤東犯錯誤。/>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這一個態度,沒有第二個態度。所以,/>說到文革的責任,不光要說群眾的責任,更要探討比黃、吳、李、/>邱更高一層的無產階級革命家這個群體的責任。/>誰也不敢說自己沒有賬,這要相對來看。/>黃永勝以前是廣州軍區的司令員,他和陳錫聯、許世友比起來,/>究竟是誰的欠賬多?打宋任窮,打洪學智,打周桓,打的人多了!/>對張誌新的處理,跟毛遠新的關係,還有張鐵生交白卷的問題,/>等等。黃永勝和他們比起來,欠賬是最少的。研究文革,/>很多東西還得回到曆史原點。因為很多規則在起點上就錯了,/>結論肯定是不正確的。
/>/>/>/>黃春光:對文革的評價,也有一個大前提問題。前提不同,/>結論完全不同。主席認為,他搞文化大革命,/>是國民黨和共產黨長期鬥爭的繼續,是完全必要的,是非常及時的。/>在他看來,文革首先是一次革命,革命就是要砸碎舊的國家機器。/>所以,文革時期砸了公檢法,是為了建立新的公檢法。/>中央碰頭會就是過渡性政權了。現在,否定文革,/>把文革當作一場政治運動,怎麽衡量這個問題,還要深入地研究。/>現在,還有不少人對文革沒有想明白,毛遠新本來可以早些放出來,/>就是沒想明白,多坐了幾年牢。戚本禹坐了18年大獄,/>至今也沒想明白。不管你把文革作為一次運動,還是作為一次革命,/>去否定它或是肯定它,其根本的問題還在於共產黨的體製。/>不管毛澤東幹,鄧小平幹,還是張三、李四幹,製度的內涵沒有變,/>都不會有好結果。如果鄧小平搞文革,很可能又會出現幾百萬右派。/>所以說,按照毛澤東那一套搞不成,按照劉少奇那一套搞也不成。/>說到根上,還是我們的國家缺少民主法治的問題。
/>/>/>/>邱路光:中國是一個奇特的體製,/>政治取向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株連到家屬。一旦你完蛋了,/>你兒子也完了,你家人也受牽連。文革以前就是這樣,你一倒台,/>全家都完,生活都沒著落了。所以,在中國的體製下,/>由於很多政治上的原因,講真話是很難的。很多人都是兩麵派,/>他知道事實真相,但如果是政治需要,他能振振有詞地講空話,/>講假話。
/>/>/>/>我和春光都是在抗戰烽火中出生,在紅旗下長大,/>我們對共產黨是有感情的。我們談了這麽多,/>沒有為我們父親辯解的意思,我們的心早就平和下來了。/>我們所講的內容,和我們的父親要不要平反毫無關係。/>我們隻是講曆史事實,探討我們的父親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在文革中是什麽樣的心態,做了哪些工作,有哪些錯誤和缺點?/>這些錯誤和缺點,是共產黨老幹部共有的,還是個別現象,/>抑或隻是黃永勝和邱會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