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人心：美國的BS文化

二十年前從學術界轉戰工業界，最難適應的，可能是公司裏開會的文化。同組的同事開會沒問題，大家談技術。經理在場的時候，會議的內容明顯走樣。大家爭相發言，講得又臭又長，天馬行空。明明是麵臨難題的會議，怎麽講來講去卻像是政見發表會？

美國社會裏到處都是Bullshit（BS）。簡單說，就是一陣胡扯，偷偷達成“不為人知”的目的。盡管會議的目的是解決問題，與會者卻利用機會無恥地吹噓自己的技術長才，卓越貢獻，或辛勞努力。當然，這種事也要做得有點技巧，所以他們可能開始會講一些和主題有關的話，然後越扯越遠，慢慢把自己的豐功偉績都曬出來。大家互捧一番，狐群狗黨就用在這種時候。有時候，BS的人隻是要抓住老板的注意力，出出風頭，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幸的是，BS往往真達成那不為人知的目的。會議開完，問題沒解決，老板卻記得一些唱做俱佳的演出。找機會BS一番，推銷自己，在公司裏普遍被接受。不少人靠著BS的功夫節節上升，BS的文化也更根深蒂固。久而久之，浪費時間開會，大家一同BS，變成一種企業文化。

BS不但要語言好，反應快，還要臉皮厚，狗黨多。這種事自然不是老中的強項。二十年來，我遇到BS的場合，隻能作壁上觀。不BS的人，在公司裏話講得少，能見度也低。忍受了這麽多年，近來才覺悟到，BS不但侵害公權力，浪費大家的時間，也是掛羊頭賣狗肉，是一種偷雞摸狗式的欺騙。大家都有義務要減少公司裏的BS。

應付BS的辦法很簡單：把那一堆BS當作真正的問題來解決。前陣子在會議裏，有個老美同事就BS一堆資料庫的問題，和會議主題無關，無非是要吹噓他懂得多。我裝一幅很認真的樣子：“聽來我們有點麻煩。應付這種問題，我們可以測試一下資料庫，也可以檢驗一下程式。大家看那一種辦法好？”

你猜他說什麽？他立刻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無意中我變成BS殺手。真正要解決問題的時候，老板一定指名要我出席會議。有我在場，BS少了許多，會議的時間也短很多，大家心照不宣。老美同事可能懷疑，我是不是愣頭愣腦，不懂美國BS的文化。裝一幅無辜的樣子，我發覺這才是老中的強項：Be a BS killer!